第73章 護食 “你盯著內子作甚?”(第3/4頁)

極直白不豫的質問,令周希逸稍生忌憚,他竭力收回視線,腦袋裏還嗡嗡作響時,尋的借口也頗拙劣。

“王妃長得與我一位故人相似。”

其實何止是相似!

方才瞧清阿嫣面容時,周希逸固然驚愕,內心裏卻不肯相信她是汾陽王妃,下意識盼著是容貌肖似。畢竟,兩回見面時阿嫣皆打扮得清雅,又輕車簡從,與王妃的富貴氣派毫不沾邊,加之氣度靈秀,姿貌嬌美,實在不像嫁為人婦的。

直到兩處遇見彼此行禮,阿嫣款款說了聲“見過誠王”。

即便身在宮廷,她的姿態有意端莊,那聲音卻仍熟悉得令他頭皮發麻,旋即掀起心底的驚濤駭浪。

竟然真的是她!

她怎會是謝珽的妻子!

那一瞬,周希逸只覺天翻地覆,以至震驚失態而渾然不知。

但既被拉回神思,總不至再次淪陷。

周希逸竭力收斂著視線,跟在誠王的身後,一道往永寧殿裏走。心思卻盡被這意料之外的相遇占據,將幾回相見的情形翻來覆去的琢磨,余光忍不住往阿嫣側影上瞟。

被謝珽察覺後,側身擋住。

周希逸無法,只能暫且收斂,直到進了永寧殿,分賓主落座,周希逸坐到阿嫣對面,目光便又肆無忌憚地投向她。

……

殿宇寬敞,秋雨中涼風習習。

永徽帝安排了樂師助興,因不是典禮之類的大場合,便選了清雅絲竹,在遠處的水榭裏細細彈奏。樂聲隔著水面遙遙傳來,既可為這小宴添幾分雅趣,也不至於打擾旁人交談。

永徽帝居中而坐,下首兩列桌案擺開,太子與謝珽左右相對,阿嫣與誠王對坐,吉甫的對面則是周希逸。

昨晚謝珽接旨之後,永徽帝其實打算請徐太傅過來敲敲邊鼓。

畢竟阿嫣與徐太傅交情極深,與祖孫倆無異,謝珽在太師府的那些行徑又未遮掩,顯見得十分呵寵阿嫣,若有徐太傅在旁勸說,想必能給幾分薄面。

但徐太傅婉拒了。

永徽帝幼時由太師教習讀書治國之事,他這太傅則是被喜愛書畫雅事的先帝瞧中,重在教導詩書等事。永徽帝厭煩政務,對書畫之類消遣之事頗有興趣,也頗喜愛太傅。然而身為帝王,既坐擁天下,自有重任在肩,他登基後本末倒置,加之寵信吉甫、荒疏政務,終歸令忠正之臣不滿。

這些年間,徐太傅與他也漸漸疏遠。

阿嫣先前已經說了會單獨去別苑拜望,徐太傅更不願將她拽進朝堂和節度使互搏的深淵,遂尋了借口婉拒。

永徽帝無法,只能召了兵部尚書和精於文墨的重臣作陪,礙著劍南節度使的身份,安排在宴席末尾。

饒是如此,永徽帝也不願錯失。

哪怕徐太傅不在場,也能拿來當招牌,他不急著去碰冷硬寡言的謝珽,先跟阿嫣談論書畫音律,不時就要提幾句徐太傅。這件事上,永徽帝的造詣不遜於名家,就著遙遙飄來的樂聲侃侃而談,又有臣工湊趣,令氛圍頗為融洽。

酒過三巡,永徽帝許了阿嫣不少名畫。

都是藏在宮廷的珍寶,難得一觀。

他隨手贈送,阿嫣哪怕知道是有所圖謀,仍頗歡喜期待,謝珽在旁瞧著,不自覺也露笑意。

吉甫遂含笑起身,切入正題。

——他昨晚也得到了徐元傑暴斃於城外的消息,雖則心驚膽戰,卻因沒什麽線索,暫且只能按捺。這會兒宮宴之上還是得恪盡職守,給永徽帝辦事。

節度隴右之權,已然頒旨賦予,今日有意示好,更不掩拉攏之心。

謝珽聽了吉甫的提議,竟自露出笑意。

“皇上所問之事,微臣已斟酌過。保家衛國原就是男兒之事,河東軍中尚有余暇,既逢流民作亂,自當為皇上分憂。臣已擬了將士的名單,請皇上過目。”

謝珽取出備好的奏折,呈於內官。

永徽帝瞧過之後,愁憂許久的眉目總算舒展,道:“謝卿高義,為朕解了燃眉之急,朝廷自當感念!”

話音才落,便見誠王忽而起身。

“父皇,兒臣還有話說。”

意料之中的反應,謝珽的神情巋然不動。

永徽帝原是應謝珽之請才召他入宮陪宴,此刻有點怕他攪了美事,目光不無威脅的壓過去,“謝卿為朕分憂,堪為群臣表率,你身為皇子,應學著些才是。”

“兒臣盡心竭力,從無懈怠!”

誠王先順著聖意表態,繼而話鋒一轉,道:“不過河東離京城頗遠,又在京城以東,未必清楚南邊地形民情,若想平定流民之亂,也人生地不熟。兒臣舉薦一人,或許更為妥帖。”說著話,朝周希逸遞了個眼色,道:“這是劍南節度使之子,父皇已經知曉。他們父子同樣驍勇,也願為父皇分憂。”

話音落處,周希逸慨然起身,行至廳中恭敬行禮,朗聲道:“微臣謹奉父命入京,願為皇上效犬馬之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