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章(第4/5頁)

謝青鶴無奈地揮手:“去洗了吧,我給這裏補一筆就是了。”

伏傳蹲在荷池邊洗手,吞吞吐吐地說:“李金芳是自己人,我也沒打算給戶部送人像……”都怪昨晚沒說清楚,大師兄刷刷刷弄了六尊人像出來,若是少了一尊不用,豈不是荒廢了大師兄的心血?

謝青鶴專注地補好顏色,說:“留一尊在丞相府就是了。”

伏傳拿毛巾擦手,走了回來。

謝青鶴虛指了案上鮮血的人像,說:“案上一點墨,民間千點血①。既然代天牧狩,姿態放低些,禮敬庶民萬物才是正道。你要做丞相,把這尊人像放到丞相府門口,出入時看上一眼,有何不可?”

伏傳放下毛巾,一揖到地:“謹領訓。”

安戌和李子到點來送早餐,伏傳就讓秦亥使人來搬人像,除了戶部,其余五個衙門各送一尊。秦亥也不知道家裏怎麽突然多了六尊人像,連忙使人來搬。

謝青鶴喝了一碗粥,才想起叫人去祈天閣那邊知會一聲,丟了六根大柱子,管事要跳腳了。

人像搬走了,早飯也撤了下去,院子裏又恢復了清靜。

伏傳裝模作樣去屋內梳頭,男人挽個簪子戴頂小冠是有多難?謝青鶴就聽見小師弟在哪兒折騰,簪子都砸地上三回!明知道伏傳故意撒嬌,他還是洗了手,打算去給小師弟梳頭。

哪曉得伏傳壓根兒就志不在梳頭,翻身就掛在他身上:“大師兄,我知道你昨夜太過辛苦,不過,你白天眯一會兒養養神,咱們……的規矩,還是要守的吧?”

謝青鶴摸著他溫熱的腰身,低聲道:“我自然是最守規矩的人。”

例行的規矩之後,伏傳神清氣爽地起身。這會兒去妝鏡台前梳頭,突然間梳子也聽話了,簪子也乖順了,三兩下就把頭發梳好,還記得回頭親了謝青鶴一下:“大師兄,我去吵架啦!”

謝青鶴看著他明亮的雙眼,心中莫名動了一下,眼含微笑:“祝凱旋。”

伏傳離開後,謝青鶴並未臥床補眠,一夜未睡依然精神旺健,遂起床活動。

他讓人打掃了院子,自己在屋內畫了幾張服色。巳時,三娘來了一趟,幫著沏茶送水果,問候起居。謝青鶴跟她聊了兩句,得知伏傳真的把陳老太帶走了,也有些哭笑不得。

炫耀武力沒什麽意義,能混到六部尚書位置上的都是人精,不至於看不懂眉眼高低。

昨天那幾個之所以跟伏傳犟嘴吵架,無非是看準了伏傳存著兩分忍讓之心,認為還有商量的余地。否則,伏傳入宮請封的時候,這幾位尚書怎麽不曾出頭來阻止?當然是有些事可以商量,有些事不敢商量。

伏傳做什麽都是第一次。

第一次掌兵權,第一次做丞相,第一次切身實際地掌握著萬千生民的生死福祉。

他既然沒有掌權做主的經驗,就得照著前人的規矩來辦事。以前躲在韓琳和韓琿身後,如今走上前台,就老老實實地照著官場潛規則行事。

他這幾日煩悶瑣碎,跟謝青鶴傾訴之後,謝青鶴一句話就把他拽了出來。

——在人家玩得精熟的規則裏遊戲,伏傳一個小朋友,玩得過那群經驗豐富的老滑頭麽?

不要玩人家制定好規則的遊戲。

伏傳今天就是去掀桌子了。

“陛、陛下……伏伏伏伏……”宮監結結巴巴地半晌說不出來。

皇帝正在臨摹謝青鶴留下的市井圖,聽了半天都沒聽到重點,沒好氣地問:“扶什麽?阿二,你來說!”

叫二七的宮監上前一步,回稟道:“陛下,宮外來報,說伏丞相把吏部廖尚書,兵部袁尚書,禮部鄧尚書,刑部王尚書,工部蕭尚書……全都革職了。”

皇帝都以為自己聽錯了:“革職?!全部?”

六部尚書的任免極其謹慎,連皇帝都不能一言而決,必須九卿共議。伏傳居然獨斷專行,自己就把尚書“革職”了,何其狂妄?

宮監二七小聲說:“回陛下,也不是全部。戶部李尚書沒事。”

“為什麽呢?伏丞相為什麽要去拆了六部?”皇帝完全想不通這件事。

這時候小道消息早就滿天飛了,昨天伏傳在丞相府裏跟六部尚書吵架,廖關和李金芳還打過一場的事,在各家各戶都傳得沸沸揚揚,畢竟人多嘴雜,廖關和李金芳還都掛了彩。

宮監把昨天的事簡單說了一遍,強調是流言,反正皇帝也沒有宮外的渠道,聽啥都沒個準信兒。

“今日伏丞相就擡了五個人像去部院,聽說幾位尚書看見人像臉色就變了,當時就想叫人擡出去。擡人像過去的就是伏丞相府上的健仆,哪裏肯聽?守著人像不許動。”

“過了好會兒,伏丞相親至吏部,叫廖尚書到門下站著,又把人像擡到主位去。廖尚書要與他論理,伏丞相說,您這差事木頭也做得,哪兒能辛苦您親自來幹?就叫人摘了廖尚書的官帽,戴到人像頭上。廖尚書氣得吹胡子,吹了一會兒胡子就坐車回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