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溺殺(4)(第3/4頁)

這就是三個人的吃食。根據蔣家一貫的規矩,三個人吃三種完全不同的飯菜。

蔣幼娘湊近了油燈去看手裏的帕子,滿眼癡迷,愛不釋手:“這個花兒繡得真好啊,又細又密,看著像是真的一樣……二姐姐,你在姐夫家還有空做繡活兒麽?你這是突然開竅了嗎?你怎麽繡得這麽好啊……”

蔣二娘哭笑不得,說:“這是弟繡的。”

蔣幼娘還沉浸在逼真細膩的繡功中,慢了一拍才反應過來:“啊?弟弟?他?”

“現給你繡一個看看?”謝青鶴伸手。

蔣幼娘將信將疑地把帕子遞了回去,不時去看蔣二娘的臉色,認為這可能是個惡作劇。哪曉得謝青鶴接了帕子略看了一眼,飛針走線似蝴蝶穿花,真正是做得又快又好,看得蔣幼娘目瞪口呆。

“就、就是……拿針的動作,怪別扭的……”蔣幼娘也說不出哪裏怪。

謝青鶴心知肚明。他拿針線的動作更似兵器,普通秀娘拿針走線都有一整套規矩,是前人總結出來的心血,然而,他使力運勁兒已經自成一派,去學別人的經驗不如用自己的經驗,所以,很多時候他都是直接用指法或暗器手法把針從絲面彈出去,蔣幼娘看著自然覺得很違和。

“我這裏馬上就好了,姐姐們先吃飯吧。”謝青鶴說。

蔣幼娘把稀粥端在手裏,湊近了謝青鶴身邊,探著頭看弟弟繡帕子。

蔣二娘手裏的帕子恰好收尾,她把針線收拾好,拿到那碗白米飯,說:“大晚上的這麽硬的飯我也吃不下,幼娘,你分我一半稀飯可好?”

蔣幼娘壓根兒就沒回頭,眼珠子盯著謝青鶴的手指:“你先吃,吃好了我們換。”

蔣二娘就開始吃飯,兩口飯一小口鹹菜,蘿蔔幹咬得嘎嘣脆。

蔣二娘是歸寧的女兒,她才有資格吃蒸出來的幹米飯,是紮紮實實的精米。蔣幼娘是未出閣的女兒,就和日常一樣吃些稀飯。姐妹倆感情好,將飯混著分吃不分你我。

然而,蛋炒飯和紅燒肉就放在面前,姐妹倆看都不曾多看一眼。

這是多年生活在同一屋檐下學會的血淚教訓。

弟弟的東西,絕不能碰。

謝青鶴只好放下手裏的針線,揭開砂鍋蓋子,看見裏面只剩半塊的紅燒肉。

這紅燒肉本是巴掌大小,中午待客時,徐濃和蔣占文吃了兩筷子。下午蔣占文獨酌消遣,又吃了幾筷子,就只剩下半塊了。另有濃油赤醬泡著,香氣四溢。

蔣二娘在夫家吃得不錯,蔣幼娘就比較可憐了,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

謝青鶴直接把蔣二娘那一碗白飯連著臥著的鹹菜、蘿蔔幹,一起倒進了砂鍋中,又撥了些蛋炒飯進去,說:“姐姐們分著吃吧。”

蔣二娘和蔣幼娘都很吃驚。

蔣幼娘忍不住把他上下看了好幾眼:“你今日……莫不是被鬼怪附身了吧?”

謝青鶴還得負責給兩個不好意思伸筷子的姐姐分飯,舀出來的拌飯瓷碗還給二娘,砂鍋裏油醬頗多,端給了常年粗茶淡飯的蔣幼娘。蔣二娘還把碗裏的紅燒肉夾出來,放在蛋炒飯的碗裏:“我吃些油水就好了,你吃肉。”

謝青鶴順手全都夾給了蔣幼娘,說:“我昨日醉酒,昏沉沉地做了一個夢。”

蔣幼娘忙著把這塊肉還給蔣二娘,急吼吼地扒了一口飯吃,滿臉滿足,並不關心他的夢,顯然也不是很擔心弟弟沒鬼怪附身的事——如果真的是鬼怪附身,這鬼怪比弟弟可愛多了。

再者說了,只聽說鬼怪吸食男人的陽氣,她一個女孩兒只有陰氣,不怕被鬼怪吸。

倒是蔣二娘豎起耳朵認真聽著。

“夢裏我知道二姐姐被姐夫打斷骨頭奄奄一息,差一點就死了。”謝青鶴說。

蔣二娘捂住嘴巴。

蔣幼娘也來精神了:“我就說你怎麽知道二姐姐挨打的事呢!竟是夢見的?這麽靈?”

“大姐姐的事,也是夢裏知道的。”謝青鶴暗示了蔣二娘一下。

蔣幼娘並不知道蔣元娘小產之事,謝青鶴也不能四處宣揚。挑中蔣二娘去給蔣元娘買藥,是想說服蔣二娘、順便用給蔣元娘調理身體之事,絆住蔣二娘不讓她回家。

其實,蔣英洲並不知道大姐曾經小產的事,他甚至都不知道蔣元娘在李家過得怎樣。

蔣元娘情況不對,完全是謝青鶴憑著蛛絲馬跡推斷,再借醫術望切而得。

蔣二娘對他的這個夢頓時更信服了。

蔣幼娘很茫然:“大姐姐什麽事?二姐?你知道?我怎麽不知道?”

蔣英洲本是心冷薄情之人,壓根兒就不在乎姐姐,甚至於父母的死活,但是,沒有人肯承認自己的兄弟不在乎自己,謝青鶴想要撒謊,蔣家姐妹很容易就會相信。他誠懇地說:“我是兇蠻自私不懂事,可是,姐姐們是我的骨血至親,我再頑劣自私,也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姐姐們陷身火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