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溺殺(24)(第2/7頁)

蔣幼娘不甘示弱,反駁道:“我幫你繡帕子,是幫襯你的鋪子生意。如今我只有一只眼睛,你嫌我繡得不好,弟也說刺繡傷眼,不許我再繡,你又怪我不給你出力了?我不洗衣裳不做飯,你倒是做了嗎?不都是小嚴做的嗎?我好歹還洗自己的小衣,你連小衣都叫個男人給你洗呢!”

蔣二娘馬上就站了起來,怒道:“你胡說八道什麽?我幾時叫男人洗我的衣裳了?!”

蔣幼娘冷笑了一聲。

蔣二娘卻不肯退讓,厲聲道:“蔣幼娘,你把話給我說清楚!我必不與你幹休!”

“前些日子我就瞧見小嚴幫你洗貼身的衫子了,姊妹間不要那麽追根究底,說穿了不好看!我也不知道你是怎麽回事。”蔣幼娘看著蔣二娘,“你如今說話的口氣,越來越像娘。”

蔣二娘這些日子總是差遣舒景幫著收拾鋪子的事情,二人常常搭伴幹活,走得是比較親近。

舒景長得高大帥氣,做事又很幹凈利索,侍奉主人時更是恭敬聽話,蔣二娘長這麽大都是被父母訓斥被丈夫差遣,何曾被人這麽奉承過?心裏難免有些綺念。

只是她是和離歸家的婦人,舒景又在奴籍,她再是心動也知道不能與舒景有未來。

蔣二娘不可能把舒景當丈夫人選,對舒景反而有些像是蓄養著的貓兒狗兒,十分關愛。

現在蔣幼娘“誣指”她把貼身衫子給舒景搓洗,她自覺受了極大的侮辱,氣得滿臉通紅。

蔣幼娘又說,你越來越像娘。

蔣二娘渾身一震,就似大夏天被潑了一桶冰水,整個人都呆住了。

張氏是個怎樣的婦人?滿腹尖酸刻薄,時時挑剔,日日訓責。哪怕女兒浪費了一顆米,多喝了一口熱湯,她都要記在心裏,趁著丈夫兒子不在的時候,把女兒狠狠告誡一番。

蔣二娘不敢說記恨母親,可是,她絕對不想讓自己成為張氏那樣的婦人。

“我怎麽就像娘了?”蔣二娘說著眼淚就掉了下來,“哪裏虧待你了麽?”

蔣幼娘一把從她手裏搶回炭餅,放在炭夾上烘烤,冷笑道:“如今家裏有吃有喝,你當然不必克扣我的吃食。別的呢?小莊先生送來建郡的茶葉,你不許我喝,說要留著待客。小賀送了新鮮的羊角蜜,你又說要留著給弟吃——那麽大兩筐,弟吃得完?爛在廚房都不許別人動。如今這是弟給我的手爐,弟做的炭餅,你不用是你的事,還要把我的份兒也留下給阿糜用。你自己想想,你像誰!”

蔣二娘被說得哭個不停:“居家人戶,衣食住行總得有個尺度。咱們是什麽人家?也不能與小莊、小賀家比。如今你我都是吃閑飯的女人,家裏全靠弟弟收來的束脩度日,儉省些有什麽不對?你去京城走了一遭,回來就學千金小姐的作派,有你這樣的姑奶奶在家,弟以後還娶不娶媳婦了?”

“二姐,你厲害啊。你自己理虧說不過我,就知道擡著為了弟弟好的牌坊來砸人了?”

“你說儉省,我倒要問問姐姐,扔掉兩筐流水發爛的羊角蜜儉省麽?拿弟弟給我的炭餅討好阿糜儉省麽?二姐這會兒倒是想著弟弟以後娶媳婦的事了。用弟弟的老婆本盤鋪子時怎麽不想?帶著弟弟的跟班小廝天天給你自己女紅鋪子幹活怎麽不想?合著二姐占了弟弟的便宜就是天經地義,我不過是用了弟弟送給我的東西就成了千金小姐的作派,成了禍害弟弟娶不上媳婦兒的姑奶奶?”

蔣幼娘一通數落尚且覺得不過癮,噴出最致命的一句:“你一個和離歸家的棄婦,也配說我耽誤弟弟娶媳婦?!”

這就紮心了。蔣二娘氣得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指著蔣幼娘說不出話來。

謝青鶴緩緩走進門來。

蔣幼娘略有些心虛,低頭用銅筷子去夾已經燒紅的炭餅,假裝埋頭收拾手爐,無暇他顧。

“三姐姐,二姐姐和離之事,你我皆參與其中,知道前因後果。你與她爭嘴吵架,彼此心中都有怒氣,一時口不擇言,我也很理解。”謝青鶴緩緩地說。

蔣幼娘很清楚地感覺到了弟弟的怒火。

她其實很清楚,她就是撒潑耍賴跟姐姐吵架,弟弟也不能把她怎麽樣。

不過,這種來自弟弟的無形之中鎮壓下來的怒氣太過攝人。蔣幼娘從小到大沒有這麽害怕過,她甚至覺得,這會兒的感覺比惹惱了爹娘、甚至比當初被抓去見趙小姐時,更加地惶恐可怕。

跟蔣二娘吵嘴時的憤怒、郁悶、發泄,全都乖乖縮了起來。

蔣幼娘氣焰全消,軟綿綿地說:“是,我就是……太生氣了,一時沖動。”還沖蔣二娘蹲下福了福身,“給二姐賠罪。”

“二姐姐和離之事,三姐姐以後都不要再提了吧?”謝青鶴說。

蔣幼娘不叠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