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大爭(2)(第3/7頁)

當然,他把兒子帶到前院,也不是想要栽培陳叢,純粹就是想折磨姜夫人和陳叢。慈母失嬌兒,必然心痛掛念。這忤逆的小畜生落在自己眼皮底下,也可以天天訓斥他!出氣,泄憤!

——唯一沒料到的是,謝青鶴挺會躲。什麽晨昏定省,謝青鶴就躲著不肯去。

陳起也沒那麽多心思跟兒子計較,兒子不來請安,他第一天還嘀咕了一下,第二天就徹底忘了。

在他的生活裏,根本就沒有兒子這回事。

幾天時間過去,陳起的憤怒平息了不少,今日又得了一封菩陽來的捷報,所以,他心情特別好。

這種情況下,看見了長得仙童似的兒子,兒子又愛吃肉,跟後宅那一群恨不得喝露水吃香粉的婦人不同,陳起就生了兩分好感,這兒子又湊上來給自己擦胡子……這就有點孝子的意思了啊?

謝青鶴給他擦幹凈胡子,回頭繼續解肉吃。

陳起這時候覺得兒子特有意思,對他生起了極大的興趣,開恩似的問道:“你這小兒,這幾日躲躲閃閃不來請安,私底下都做了些什麽?”

謝青鶴吃了一口肉,瞥了他一眼:“頑。”

陳起滿以為兒子要獻殷勤,說自己在讀書認字,至不濟也可以說點柔軟討好的話,哪曉得兒子這麽頭鐵,直接承認自己在玩兒。他噎了一下,板起臉說:“你這麽大人了,豈能天天閑逛?”

謝青鶴問道:“阿父要為兒延請名師,學文習武?”

陳起還真的就被問倒了。在今天之前,兒子對他來說就不存在,哪裏想過給兒子開蒙請師父?

他帳下人才濟濟,多的是能人異士。然而,他看得起的“能人”,都安排在開疆拓土的大業上,哪裏抽得開身來教這個無知小子?若是他看不起的“人才”,他又覺得人家不配來教他的兒子。

——這兒子再不值錢,也是他的種。他能打能殺能無視,可不能叫旁人折辱了去。

想了半天,陳起才悻悻地說:“如今也沒什麽合適的人選,阿父再挑一挑。你不著急,玩著!”

謝青鶴:“……”

都是些什麽鬼人!全都不按常理出牌!

謝青鶴向陳起請求拜師,也是臨時起意,這原本不在他的計劃之中。話說到這裏了,順口問一問罷了。他如今被困在陳起的院子裏,跟後宅不好往來,素姑也出不了門,處境比較艱難。

如果能順利拜師,那師父就是他的人,現成的臂膀。

就算他年紀小,可陳起傷了蛋蛋不能再生育,光憑“獨子”二字,就能讓不少人對他死心塌地。

這事不成,謝青鶴也不是很遺憾。說不得師父明天就來接管了陳起的皮囊,整天琢磨討好陳起或是造反,其實都沒什麽必要。能在陳起這裏解決掉洗澡和素姑流淚的問題,謝青鶴就算功德圓滿。

夏賞這時候才把解肉刀送了上來,陳起坐起來,跟兒子一起切肉吃。

父子倆互相不了解,陳起沒什麽話題,謝青鶴也不想討好他,兩人就一起吃東西,只聽見陳起吧唧吧唧的聲音。吃到半飽,陳起突然發現兒子解肉的手法非常幹凈優雅,他想起初見姜夫人時,姜夫人那看上去就十分高端大氣上档次的衣食起居,問道:“夫人教你吃肉?”

謝青鶴刷刷刷將盤子裏的肉解開,撒上一些粗鹽——這時候還沒有精鹽——與陳起換了盤子。

陳起滿意地吃兒子“孝敬”的羊肉。

謝青鶴則說:“兒會吃奶,就會吃肉,何用阿母教授?”

陳起想問的是手法,被謝青鶴繞開話題,他覺得自己聽懂了兒子的“投誠”之意。

——切肉的手法是細枝末節。人天生就會吃肉,人活著的欲望就是吃肉,誰給他吃肉,他就跟誰。怎麽吃,用什麽方式吃,重要嗎?

這讓陳起隱約有了一種壓服了姜夫人,從她手裏奪走了兒子的刺激感。

有奶就是娘,有肉就是爹。孩子長大了,總要斷奶。可人能斷了肉嗎?跟爹親才有前途。

陳起非常滿意。

姜氏養了幾年的孩子,老子幾天就籠絡住了。因為,老子是他爹!

這一層“父子”關系的意識,悄無聲息地深植入陳起的念頭中。

若是兒子大了,當爹的理所當然要索取兒子的孝敬,壓榨兒子的余力。現在兒子才這麽小小的一個,能有什麽可圖謀壓榨的?壓著他天天給自己洗胡子嗎?正該是老子栽培扶養兒子的時候。

陳起吃了一塊切得四四方方的羊肉,問道:“你可有什麽想要的?老子給你找。”

謝青鶴指了指桌上的牛骨湯,吩咐夏賞:“切些肉,煮些菜,給我的保姆姑姑送去。”

夏賞點頭哈腰,轉頭去看陳起的臉色。

陳起沒好氣地說:“小郎君叫你送一鍋湯,看我作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