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大爭(10)(第2/3頁)

謝青鶴拒絕他的理由光明正大:“屈醒在堂上指名道姓辱罵我父,我便是做一輩子文盲,也不能以師禮事他。”

田安民還想再勸,謝青鶴又反問道:“我父相州之主,先生相州之臣,屈醒辱我父至此,先生不去當面訓斥於他,反到來勸我寬宏大量——我不曾將他顯戮於市,縱著他癱瘓床榻無賴裝死,還不算寬宏大量?”

陳起此世還未稱王,謝青鶴也不好意思說陳起是田安民的君主,只以相州代稱。這幾乎就是指著田安民的鼻子罵他吃裏扒外,屈醒都這麽羞辱你的主公了,你還覺得沒啥事,你安的什麽心啊?

話說到這份上,田安民還能說什麽?

陳起縱然有禮賢下士的風度,他或許還真不介意屈醒罵他幾句,但是,所謂禮賢下士,這事只能陳起自己去做,外人不能用禮遇名士的作派去綁架他。

田安民本想當個和事佬,小郎君態度這麽堅決,他也沒轍了:“小郎君總是要進學的。”

出乎田安民意料的是,一直坐在堂上不假辭色的小郎君,突然問道:“我聽說田先生的大公子許章先生文采風流、才氣縱橫,可否請許章先生為我講學開蒙?”

田安民張張嘴,半晌才說:“這事……還得請示郎主,才好措置。”

謝青鶴第一次拱手作揖,說:“那便拜托田先生了。明日就請許章先生進府講學吧。先生說得對,我年紀也不小了,開蒙進學之事不好耽擱。想來阿父也不會拒絕,無非是一封信的過場。”

田安民答應也不是,不答應也不是,謝青鶴已經打發伏傳來送客:“田先生守城事忙,我就不多打擾了。給我父寫信的事,勞煩先生千萬抓緊,明日記得把許章先生送來啊。”

伏傳走到田安民跟前,客客氣氣地把他引了出去,廊下作揖:“先生慢走!”

田安民萬萬想不到,此行非但沒解決掉屈醒的麻煩,反而給家裏大兒子惹了一身麻煩。

想起恃才傲物、認為天下英雄都是蠢驢的田文,田安民花白的胡子抽了抽。他這個兒子,文采風流不假,才氣縱橫也不假,可是,並不是有才華的人都適合開蒙講課。

田安民只恨自己當年忙著追隨趙襄,此後又跟著陳敷出謀劃策,辛辛苦苦搞事業去了。

沒有注意大兒子越長越歪,變成了今天這麽個欠打的樣子!

不考慮此事的政治影響,也不考慮田文肯不肯去講學,真要不小心做成了此事,日後小郎君被田文引上歧路,變成第二個恃才傲物、目無余子、欠打欠抽的樣子……

田安民覺得,陳起絕對會滅了田家滿門!

——無論如何,叫田文去給小郎君當蒙師,那是萬萬不可以!

田安民沒有回東樓,出府驅車直接回了家,遍尋不著田文,問下人大公子去了何處?

下人說,大公子在羊市賭錢。

田安民直接讓下人把田文的行李收拾好,連帶著田文的老婆孩子一起打包上車,滿滿當當、氣勢洶洶找到羊市。隔老遠就聽見田文的吆喝聲,一幫賭徒圍攏桌邊,雙目赤紅,酒氣熏天,田文摳著骰盅哐哐一通搖,還沒揭盅,就有衛士清場:“散了散了!”

田安民出門用的都是陳府的衛士,賭徒們看清他們身上的軟甲,紛紛作鳥獸散。

田文見勢不妙,轉身要跑。

“拿住他!”田安民臉色鐵青,嘴唇微微翕動。

田文與親爹鬥智鬥勇二十多年,跟陳府的衛士交手也不是一兩回了,他喝了一夜酒略覺腿軟,還能身形矯捷地往小巷子裏躥,馬車上傳來小女兒的呼喚:“阿父!”

田文頓時酒醒,回頭看了一眼,又擦擦眼睛:“精兒?”

幾個陳府衛士一擁而上,把田文拿住,押送回田安民跟前。

“阿父,這是為何?”田文看見馬車上的妻子兒女,滿頭霧水,“終於想開了要把兒逐出家門了?這媳婦是你和阿母給兒聘來的,她後半輩子歸你和阿母管。倒是這兩個小兒是兒要來的,可他倆又離不得母親,要不你和阿母也幫著養幾年?反正阿父錢財地產多……”

田安民胡子翹了翹,到底還是放棄了訓斥他,說:“你與柔娘帶著榮兒、精兒回老家住些日子。在家好好過活……”本想叮囑兩句,又覺得白費,搖搖手,“上車吧。”

田文非常意外:“阿父,究竟何事?涓城戰事平順,也不至於讓我出城避難吧?”

田安民被他口無遮攔一句話說得心梗,怒道:“便是要避難也輪不到你!”

田文接口道:“那是,二弟三弟都是磕頭蟲,可得阿父歡心,保全也是他倆,輪不到我。”

“把他架上車去!”田安民不想在外人面前丟人現眼,架不住田文完全沒有臉這種東西,大庭廣眾之下,什麽都敢往外噴,“快,送出城去,送回老家。不許他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