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 大爭(11)(第2/4頁)

田文沐浴更衣之後,穿著香噴噴的衣裳出來,伏傳發現這人修容潔面之後,也是儀表堂堂。

“為小郎君講學之前,某還有一事相請。”田文說。

“先生請講。”

“郎君湯室所用澡豆細膩清香,很是去垢解穢,可否計入束脩之中,旬月供奉幾匣子?”田文認認真真地問。

謝青鶴洗耳恭聽聽了個寂寞,面上還得保持微笑:“自然可以。”

他也不知道素來狂妄的田文怎麽就看上自己了。

田文說要來給他講學,謝青鶴也不能說,我跟你爹鬧著玩兒的,你別當真。

與田文約定了明天講課的時辰,田文留下三斤汙垢,帶著被搓洗得白皙芬芳的輕松,香噴噴地離開了陳府——素姑還給他裝了兩盒澡豆,田文就拎在手裏,大搖大擺地離開。

田安民在陳府大門口截住了田文,依然堅持要押他回老家。

“束脩我都得了。”田文舉起手裏的澡豆盒子,“明日就給小郎君講學去,哪能說走就走?”

田安民根本不吃這一套。這時候把田文送回鄉下老家,頂多是得罪小郎君。叫田文去給小郎君當夫子,得罪的就是陳起了——陳起還活得好好兒的,相州重臣就去抱小郎君的小臭腳,更別說田安民與陳起原本就有些齟齬隔閡,這是鬧著玩兒的麽?說不得就是滅頂之災。

父子倆正在拉扯,有衛士匆匆忙忙跑出來,看見田安民略覺意外:“田先生,小郎君有請。”

田安民看了田文一眼。

田文嘿嘿笑道:“叫你,不是叫我。阿父,兒先家去。”

不等田安民說話,他把手裏的澡豆盒子整了整,重新拎在手裏,溜溜達達遠去。

田安民滿心凝重地進門,一日之內,第二次回到了陳起的寢院,再次進了小郎君的居處。

這地方就是小郎君的住處,供他起居飲食,並沒有特意準備待客的屋子。田安民一路登堂入室,四下也不曾隔絕隱私,無意間撞見了正在清洗浴室的使女們,聽見姑娘們嘰嘰喳喳地抱怨,說從田先生身上搓下來兩層泥灰……聽得田安民胡子翹了又翹。

回想起兒子剛才清爽愜意的模樣,田安民才突然意識到,田文居然在小郎君這裏洗了澡換了衣服熏得香噴噴地才出來!一個敢叫洗,一個真敢洗,這倆是都沒把自己當外人啊?!

因是小郎君相請,田安民此次不曾候見,進門就直接被引入了內室。

屋內和上午相見時沒什麽兩樣,小郎君還是安之若素地坐在上席,雋小郎君守在他身邊。

田安民敘禮坐下之後,跟小郎君說了兩句話,還沒來得及表達出讓田文回鄉下“養病”的意圖,小郎君已含蓄地暗示他,光叫田文一人講學不足夠,想請劉洵的兄長劉澈先生,張清的嶽父姬琚先生,王奔的族叔王熹先生……都是海內聞名的各方大家,才能填滿屈醒留下的空档。

田安民馬上就驚醒了過來,看著坐在堂上一絲不苟的小人兒,暗想莫不是姜夫人背後指點?

這一著可太厲害了。不動聲色就將陳起麾下所有勢力都摸了個遍。田安民為了自保,還得盡心竭力幫他促成此事。最讓田安民心驚的是,他又懷疑這坑人的主意是不是兒子給小郎君出的?

這一世許多事情都發生了改變,不再按照陳叢的記憶去發展。

常朝往前線送藥之後,單煦罡活了下來,陳起不曾在菩陽屠城,左瞿溪率部歸降。相州在東線的戰損降低了不少,還多了左瞿溪帶來的兩萬兵馬。霜州非但不敢來趁火打劫,反倒是陳起躊躇滿志、士氣如虹,有心“磨合”左瞿溪帶來的人馬,順手就把霜州打了下來。

霜州既下,眼前就是恕州羋琬。陳起與羋琬有舊怨。

詹玄機與白芝鳳都勸諫暫時休養生息,奈何仇人相見分外眼紅,雙方便在媧城幹了一場。

相州兵馬接連大戰早已疲憊,羋琬部卻是養精蓄銳,雙方戰於媧城,陳起部全然是仗著精兵悍將經驗豐富,才勉強扛住了羋琬部的瘋狂進攻,一場大戰下來,誰都沒占到便宜。

陳起吃了個大虧,也不敢跟謀臣犟嘴了,灰溜溜地回了菩陽。

菩陽是相州東進的橋頭堡,陳起有心問鼎天下,他自己也是驍勇善戰之人,自然不肯讓旁人來守菩陽。在羋琬手裏吃了偌大的虧,心裏正不痛快的時候,陳起收到了相州來信。

信是田安民寫的。

信中說,屈醒當堂辱罵將軍,小郎君誓不肯以師禮相待,還說相州諸多名師大儒,哪一個不能與屈醒相比?當即點名要劉澈、姬琚、王熹、田文等人進府講學。如今小郎君已經開蒙進學,夫子們都誇贊小郎君聰穎好學,將軍您可算是後繼有人啦。

陳起看完信,細細地品了幾遍,差點氣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