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大爭(29)(第3/7頁)

這樣一來,有私兵的世家軍閥,也不必考慮給所有士兵準備冬衣的問題了。

相州是少數種植棉花的地方,陳起也是少數寧可犧牲一部分耕地,為士兵們準備冬衣的主君。

據謝青鶴了解,陳起麾下也不是所有士兵都能領到冬衣。軍中也分嫡系庶系,最精銳的部隊裝備最好,這一點毋庸置疑,其余算起來就要論資排輩了,最早跟著陳家打天下的士兵吃穿用度最好,後來歸順的就似小娘養的,總要矮上一頭——這批人就會奮力殺敵立功,想要分到前軍去。

難道安瑩麾下冬衣不足?他是故意來哭窮?

就算安瑩故意穿著單衣來哭窮,謝青鶴也得接招,他是真的不忍見人吃苦。

哪曉得安瑩聞言面露尷尬之色,磕巴了一下,才說:“城中守軍皆是中軍嫡系,冬衣齊備,尚有富余。仆著細甲……實是氣血旺盛,體熱身燥,才……”他打了個哈哈,“微末小事,不值一提,小郎君見笑。”

謝青鶴不清楚內情,但知道軍中不缺冬衣,他就不再問了:“安將軍此來何事?”

安瑩把事情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他自然是向著巡城士兵說話,才有了那句“以壯士為家婢”的指責。

謝青鶴知道安瑩的意思,是想讓小郎君去鎮住白芝鳳,他不想與白芝鳳正面交鋒。

安瑩目前掌握著青州所有兵馬,他要跟白芝鳳正面交鋒,白芝鳳未必能討到便宜。畢竟白芝鳳就算是說破天去,安瑩拳頭大,不聽不聽就不聽,白芝鳳也只能幹瞪眼。

然而,安瑩並不想得罪白芝鳳。

又想護住麾下士兵不吃虧,又不想去跟白芝鳳正面剛,他就跑來找小郎君想轍。

——這都不算是安瑩滑頭。就像當初謝青鶴去求白芝鳳幫忙一樣,安瑩有事就跑來找謝青鶴,是投誠靠攏的一種姿態。這事甚至得到了陳起的默許,在青州初見時,陳起就挺刻意地把安瑩介紹給謝青鶴,還讓謝青鶴受了安瑩的拜禮。

現在陳起把青州交給了謝青鶴,安瑩又負責駐防青州,兩人還能是誰聽誰的?

“以我聽來,這是人命案。若是軍中生死,自然由將軍審決。牽扯到庶民死亡,還有東樓嘉賓生死,將軍避嫌不好自決,我也理解。一來,宵禁是軍中代管,安民告示卻是青州府所發。二來,死的也不是軍中士卒。這事是該找青州府投案。”謝青鶴說。

如果死的真的是庶民也罷了,亂世之中,一絲浪花都翻不起來。死的是東樓名士,牽扯到營衛與東樓兩方勢力,兩邊都是陳起打天下的重要力量,衙門哪有資格裁決?

謝青鶴突然把青州府拉了出來,安瑩都聽懵了。這推鍋的姿態不太優雅吧?

“我也不坐衙。如今青州長史是沈英姿,此事可以找他裁決。”謝青鶴說。

安瑩很無奈地站了起來,正要客氣的道謝告辭。

他此來是找小郎君投誠,當然也是希望小郎君能幫他解決問題,被小郎君拒絕了,他也不能死皮賴臉抱住小郎君的小腿不放。沈俁也是東樓謀士出身,叫沈俁去審這個案子,何不如直接去找白芝鳳低頭服軟?

哪曉得謝青鶴也站了起來,吩咐下人去拿出門的大衣裳和鬥篷:“我與將軍走一趟吧。”

安瑩就有些看不懂了,這到底是什麽態度?

謝青鶴又問道:“此事知會白先生了嗎?”見安瑩打了個馬虎眼,他吩咐陳利,“利叔差人去請白先生,直接去青州府說話。”

安瑩是武將,出入都是騎馬,謝青鶴也不叫套車,說:“今日沒有風雪,叫我騎馬吧。”

當著安瑩的面,陳利也不敢駁了小郎君的面子,只好讓人把馬牽了來。安瑩顯然認識單煦罡的愛馬,眼露艷羨之意,謝青鶴看在眼裏也沒說送給他——這馬是單煦罡的,說不得他日還要還回去。

何況,小師弟嘴裏說騎老虎,騎大熊,說不得還是最喜歡駿馬,得讓小師弟先挑過再說。

安瑩與謝青鶴出門都是背後一群侍衛跟著,浩浩蕩蕩地趕到了青州府,趕巧了,沈俁不在。

據青州府留守的文書匯報,長史帶著各位從事大人,這幾天都在穿街走巷核驗籍冊——他們根本就不相信青州原來那批官吏投降時交上來的資料,竹簡上刻的東西作準麽?當然要看實物。

這類工作安瑩早期就粗略做過一遍,不過,安瑩重點看的是糧倉、兵器庫和銀庫。

沈俁這些天看的都是市井匠戶,重點給手藝人登記造冊,方便以後征召統管。

謝青鶴挺意外:“沈先生親自去?”

文書無奈地說:“人手不夠。這地方市井品流復雜又挺滑頭,沈先生慧眼識珠,捉了不少漏網之魚。”

謝青鶴理解地點了點頭,這就是治理的艱難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