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殷晚不怎麽獨自出門,他看得出長留眾人不是很歡迎他這個凡人。束台倒是常常被文景請去議事,一去就是好半天。束台怕殷晚無聊,便帶他去了藏書閣。束台的洞府裏有許多藏書,神仙妖魔,記載什麽的都有,甚至有很大一部分是人間的藏書,刻在竹片或者絹帛上,文字古拙而深刻。

殷晚特別懂事,他讓束台不用管他,他一個人在這裏看會書等束台回來。束台看著殷晚這個樣子,便覺得很對不起殷晚,想想殷晚放下了凡間的一切同他來長留,剛到長留便受了傷,而今自己連陪他的空都沒有。

束台越想越覺得對不起殷晚,他上前親了親殷晚的嘴角,道:“等我忙完了這些事,我就回來陪你哦。”

“嘖。”殷晚看著束台,“你要是真的覺得對不起我,難道不應該退了你的事情陪我嗎?”

“那不行,”束台道:“我這個長留之主已經很不稱職了,好不容易回來一趟,連面都不露,多敷衍呀。”

殷晚哼笑兩聲,“說來說去,還是你的族人比我重要。”

束台又討好的親了親他,道:“這可不是我說的哦。”

束台出門去了,殷晚待在原地回味束台的乖巧聽話。他喜歡束台乖巧聽話的樣子,如此一個強大的神在他面前如此柔順乖巧,這帶給他一種極大的滿足感。

殷晚慢慢走進藏書閣去了,藏書閣也是一座石洞,一整面的書架嵌在墻裏,一邊放著一張石桌,上面有筆墨紙硯。這裏已經很久沒有人來了,雖然不至於有灰塵,但是有一種久不見天日的沉悶感。

殷晚走到書架邊,抽出一本竹簡,剛打開,就覺得耳朵“嗡”的一下,周圍一下子靜了下來。殷晚面色一凝,回身看見石壁邊站著一個人。

九殷依舊是一身白衣,身處藏書閣的時候,帶著一種殷晚沒見過的悠然與放松。他的目光略過藏書閣的一格格書架,最後才落在殷晚身上。

只是很輕的一瞥,九殷隨即挪開視線,從書架上抽出了一本書。

他這樣輕描淡寫的態度,讓殷晚覺得自己如臨大敵的樣子很可笑。

“你同他說那些話,是想挑起神族和仙族的戰爭嗎?”九殷開口問道。

殷晚放下書,道:“我只是見不得束台被逼到走投無路的樣子,所以給他出個主意。至於神族和仙族的戰爭,”殷晚看向九殷,眼中有幾分挑釁的意思,“我不似天道大人心懷天下,我不在乎那些東西,我就只是心疼他。”

九殷看向殷晚,殷晚毫不退縮的回看回去,“當然了,天道大人公正無私,想來不會有此等私情,不曉得心疼的滋味。”

九殷動了動身子,面對著殷晚,“說的這般情深義重,那你可有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他?”

九殷鮮少這麽直白的反擊殷晚,他一貫是不屑同殷晚計較的。殷晚面色一沉,“這是我跟他之間的事,就不勞天道大人費心了。”

九殷的失態不過一瞬間,他斂著眉眼,似乎覺得這樣的對話很沒有意義。九殷不再看殷晚,恢復一貫的冷淡的神色,他將書放下,很快離開了。

九殷一走,殷晚面色便落了下來,他走到九殷站著的地方,拿起九殷翻過的那本書。那是一本普通的遊記,紙張因為年代久遠而泛黃發脆。紙上有一些批注,不知道是不是束台的筆跡。

殷晚把書從頭翻到尾,在最後一頁的時候,書頁忽然光芒大盛,一段影像被投放在石壁上。

看背景就是這個藏書閣,書架旁邊,擺放著一張書案,書案後坐著一個紅衣人。

那是束台,但又和殷晚眼中的束台不太一樣。束台身著窄袖長袍,暗紅色嵌玉腰帶勒著一把細腰,及腰的墨發被一頂金冠束起來,其上點綴的紅寶石熠熠生輝。

這個束台看起來好年輕,他撐著頭坐在書案後,一只手拎著筆,在紙上寫寫畫畫。

“為什麽要我練字呢?”束台問道,他的聲音輕快,唯獨尾音拉長了些,聽起來像是撒嬌。

“你不是總覺得凡人不過爾爾嗎?可你看,單文字一項,凡人便勝過多少種族。”

九殷自書架邊走過來,他還是那幅樣子,一身白衣,眉眼模糊。他走到束台身側,看他寫的字。

“真的好難,我寫的手腕都酸了,也寫不好看。”束台仰著頭看他,露出一截雪玉般的脖頸,裹在衣服領子裏,叫人總忍不住往那裏看。

九殷站在他身邊,微微低著頭看他,殷晚想象不出這個時候的九殷心裏在想什麽。兩個人僵持了一會兒,九殷俯下身,將束台圈攬在懷裏,一只手附在他手上,帶著他寫字。

他寫的字很好看,一撇一捺都自成風骨,但束台並不是個好學生,他不看落在紙上的字,只看著近在咫尺的九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