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第2/4頁)

施少連進了見曦園,紫蘇迎面而來,正要說話,見兄妹兩人一個臉色冷凝,一個神色焦急,相繼在她身邊匆匆而過,施少連轉進了內室,甜釀一頭也跟著紮進去。

施少連回頭睨了她一眼,進了他的臥房。

甜釀在他臥房門前止步,半晌他出來,換了身家常穿的衣裳,繞過甜釀,淡聲喚人要水凈手,又要茶水漱口,見甜釀手中還握著那本書卷,素雅的袖上還沾著泥,神色慌張的倚門站著看著他。

他偏首,先把胸膛的氣往下沉了沉,柔聲問她:“甜妹妹還有什麽事麽?”

“大哥哥……你別生氣……”她覺得莫名的害怕,像頭頂頂著只即刻崩碎的玻璃盞,也像夕陽墜山最後那一躍,往後是沉沉的夜。

“妹妹說的話,我都信。”他微微吐出一口氣,語氣輕輕的嘆,“我都信,也不生氣……”

“哥哥……”她冰冷的雙手緊緊的握著書卷,黯然道,“哥哥以前拿著這本書,趁著午睡辰光,坐在虛白室裏,一個字一個字的教我認字相象,臨摹解意,溫言軟語,諄諄教誨,我都記得,永不能忘。”

“妹妹早已開了蒙,如今也有了新的書,書裏有了更多的意思,這書已經用不上。”他看著窗外的景致,淡淡道,“這書破也破了,臟也臟了,扔了吧。”

她此時也覺得心微微的疼:“這是哥哥送給我的書,不管用不用的上,我都會一直留著。”

施少連低頭喝茶不說話。

眉山遠,眼波輕,梨花倦怠,良久他道:“妹妹回去吧,今日去繡閣,原只是想告訴妹妹一句話,那人已經不見了,妹妹自此可安心,至於書不書什麽的,不過一本書而已,算不得什麽。”

甜釀看著他意興闌珊的去書桌前坐,倚在椅內低頭翻開書冊賬目,不再理睬她,呆呆的獨站片刻,然後朝著他略一斂衽,悄悄的退了出去。

他良久擡眼,雙目尾梢微紅,像一點胭脂輕點在眼尾,詭異的冶艷,暮色暗淡下來,紫蘇要點燈,被他輕喝住:“不必了,就這樣我坐一會。”

兄妹兩人的生分不知從何時開始,也許是從長大成人那刻就已經存在,貌合神離的相依相存,連施老夫人都察覺:“你們兄妹兩人,如今倒是客客氣氣,是不是要嫁了,面上抹不開了。”

的確也太忙了,這已經是三月暖春,苗兒的婚期在即,況家已經為婚事忙的腳不沾地,施家也要上下打點,苗兒也太緊張了,日日失神睡不著,只得和甜釀同床共眠,甜釀的婚期也在不久之後,自己的喜服才初初完工,還有一些活計要繡娘一起幫忙,每日裏和施少連匆匆見過一面,有時候鎮日裏也未得一見。

那本書,甜釀絞盡腦汁想了個法子,去外頭再買本一模一樣的原本,只是這書是很多年前的拓本,書肆裏已很難尋,圓哥兒聽聞此事,也跑了很多地方,最後終於找到一本送到了甜釀手中。

甜釀將書冊拭凈,將破損的書頁替換下來,小心翼翼粘齊補全,將修補後的書冊送到了見曦園,又被紫蘇退回來,說這是施少連送給她的書,隨意她如何處置。

如今這局面非她所願,她也無可奈何,心頭紛紛亂亂,不知如何扭轉,卻又轉念一想,出嫁在即,不如就此結局,故而就此淡著,也不再掙紮,安心和苗兒在繡閣內等待出嫁。

況家近來都忙著采買成親之日用的各色物品,張家也不得閑,張夫人各色各樣都要挑頂好的,不在人前落面子,委托親友去各處采買,要金陵的緞子,要宣窯燒的碗碟杯盞,南地新腌的果脯蜜餞,她家不得閑,施家也不得閑。趙安人這年春裏本來有好些樂事,一時見施、張兩家都忙著兒女親事,無暇過來捧場,心中也是急,連著好些日子都請冰人上門說話。

施少連倒是時時被施老夫人差使著,往趙家去送些東西,傳些話,窈兒見他次數多,和他逐漸更相熟些,有時去施家鋪子買些東西,和他遇上了,也能一起喝一盞茶,說上幾句話。

趙安人撞見窈兒被施少連送回來,兩人在門前話別,神色輕盈親熱,略皺了皺眉,四下無人時訓了句窈兒:“女子在外,總不好和男人太過親近,他家更該避著閑。”

窈兒心頭也是不痛快,這陣兒被自己母親逼著不知去過多少官宦人家的席面,見過多少冰人,又不知聽了母親多少叨絮:“我和少連哥哥只是正巧遇上了,說了幾句話罷了,也沒做些什麽。”

“你們是沒做些什麽,但若被旁人看見了,還不知怎麽嚼舌根傳出去。”趙安人耳提面命,“你在家無事,就少出門閑逛,貞靜淑禮些,在家女紅針線也罷,讀書寫字也好,撫琴奏曲也可,總要有門像樣的才藝,才能拿得出手,也能讓人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