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第2/4頁)

之前由於不方便,和對皇兄遺物珍而重之的緣故,趙徵把那掛沉香木念珠小心地收起來了。

親自選了個小紫檀木匣,小心翼翼收在裏面,然後密密收進他的行囊最底部。

可今天他又把它拿出來了。

“阿徵?”

紀棠輕籲一口氣,調整一下表情,露出一個很輕松的微笑,擡腳進了門檻。

趙徵回神,轉頭看她。

紀棠原本想問他晚飯吃了沒的,卻發現他臉有點紅,眉心立馬一皺,伸手碰了一下,果然微微發燙。

“你發熱了,藥喝了沒?”

八月中旬,氣溫開始徹底入秋,趙徵每逢這種時候,總要舊傷復發幾次。

“喝了。”

“很疼嗎?”

他搖搖頭:“還好,比上次好多了。”

一燈如豆,只有兩人,趙徵眉目少了在外的剛強冷戾,多一絲脆弱和委屈。

因為她給的支撐,她的憐惜,趙徵在她面前不自覺就會生出幾分難過和委屈來。

也是在這個時候,他才會像個未滿二十的少年人。

他曾覺這是軟弱,不好,他不喜歡。

但她說,人當然會有柔軟的一面啊,又不是鐵水鑄的,正常得很,這是好事兒。

她說弦繃久了會斷,適當松一松才能長久。

於是他就放縱自己繼續下去。

趙徵深恨且冷,情緒激烈翻湧過後,心口沉甸甸的,既憤又悲,他仰臉看著她,低低:“阿棠,我背疼,你給我搓搓藥好不好?”

他唯有在她身邊才能汲取到溫暖。

在這個充滿恨戾悲傷的夜晚,他想她留下來,靠近她,再靠近一點點。

他眉目流露幾分脆弱,面龐帶有淡淡的燒紅,眼神中甚至還有幾分祈求,紀棠心疼他得很,哪可能不答應?

“好,你先趴著,我去取藥油。”

趙徵把鐵甲卸了,趴在短榻上,紀棠把所有門窗都關上了,阻隔了中秋已冷的夜風。

她雙手搓熱藥油,半跪在短榻上,給他搓了小半個時辰,搓得出手心滾燙一頭熱汗,然後起來的時候,發現趙徵把她的衣擺壓住了。

他趴著闔眼,一動不動。

紀棠沒有驚醒他,敲了敲窗門,悄聲叫高淮端水進來洗了手,然後坐著翻看處理起剩下的手頭的公務。

看著看著,她眼皮子也有些沉,紀棠昨夜半通宵,入夜坐下就有些發困,她靠著引枕,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兩人一趴一靠,陷入淺眠。

趙徵動了動,蹭了蹭她的手,慢慢靠近貼緊她,蜷縮在她身邊。

他睜眼擡頭看她一眼,闔上,沉沉睡了過去。

……

趙徵將一切深深斂在心底,表面並未讓人窺出端倪。

唯一大致知悉的,就只有沈鑒雲。

沈鑒雲是首席軍師,事關軍中,而且他和馮塬乃至馮塬身後的皇帝也不可能勾結聯通。

於公於私,趙徵都會告知他此事。

“侯忠嗣?杜藹?”

沈鑒雲眉心攏起,侯忠嗣倒是小事,更多傷害的只有柴國公和老密州人,且情感占起碼一半。畢竟,他是都護明威將軍,在大魏軍中屬中層將領,背景也只是柴氏家將出身。

而杜藹可就不一樣了。

先帝時期杜藹就是其麾下的第一梯隊心腹大將,如今大魏朝當中,除去鐘離孤柴武毅呂衍以及皇帝身邊的幾個頂級大將,緊接著就輪到他了。

亦屬當世名將級別。

更重要的是,杜藹出自谷陽杜氏——谷陽杜氏乃梁朝超頂級的一流閥族,代代為官代代顯貴,文武皆有,興旺長達數百載,非常厲害的家族,完全可以媲美先帝和趙元泰所出的趙氏。

不過杜藹祖父略瞻前顧後了些,沒有第一時間舉起義旗,後續又吃了個大悶虧,最後才決定相投先帝所率的齊州軍。

說了這麽多,其實就一個重點,杜藹背景非常厲害的!這谷陽杜氏底蘊深厚,軍政皆涉,就算連皇帝都不能隨意擺布的家族。

沈鑒雲沉吟良久:“此時要將此事公告天下,明正前情,斷不可行。”

第一,暗部的查探作為公告天下的證據不合適的。

第二,最關鍵的,沒有時間,時機也根本不對。

杜藹會承認嗎?

谷陽杜家能答應自家背上這種罵名嗎?

肯定是要大查特查的!

哪怕最後能查實了,杜氏和趙徵的關系也好不了了。

這最後甚至能引起大魏國朝的動蕩,哪怕能壓下,也絕不是好事情。

而趙徵能把這事兒掀開嗎?

根本就不能!

大戰在即,這種事根本就不能掀出來。

而趙徵也不能等,戰場兇險,皇太子前車之鑒,一旦確定,這些毒瘤越快解決越好。

沈鑒雲道:“殿下不可聲張,要殺此人,得在戰中!”

讓杜藹戰死吧。

私下悄然解決這件事,於此時局勢才是兩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