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二十二)念久卻成魔(第3/3頁)

白衣刀客依舊溫和地笑著。“…雙親。”

黑衣少年眨了眨眼,忽而有點心虛:這不是血海深仇麽。

這可好,他現在就在仇家對面喝酒。若自己亮明身份,此時他倆說不定就得翻臉抽刀、殺作一團了。

沒想到那白衣人扳著指頭繼續數道,“還有我師父,同門…恩人也全都不在人世。”他語氣輕松,字字在金五聽來卻似針錐泣血。明明應帶著刻骨銘心的恨意,但此人心境卻似已空闊滄涼,無怨無我。

金五的神色有些不自在:“節哀。”

讓他來說這話感覺也挺奇怪的,但他實在不懂安慰人,也不知該說些什麽話好。

白衣人微微一笑,卻道:“揪著死者說事,不過是自己心中放不下罷了。縱有千般恨怨,也不能讓逝者復生。”

金五道:“那你離開海津,便是要去尋仇麽?”

“不是尋仇,是去救人。”白衣人認真地糾正他,忽又問道。“公子可知嘉定在何處?”

嘉定離海津有千裏之遙。金五想了想,道:“遠著呢。海津在北面,嘉定在中原。”

“在下便是要去嘉定救人。”

聽了此話,金五伸手拾回了酒觴,提著壺耳斟了些酒液,懶洋洋道:“這麽遠,怕是你到了,人也已涼透了。”

他瞧那人渾身上下只帶了枚銅板,山長水遠,也不知要如何去救人,又說,“看你這副窮酸模樣,要如何去得?”

白衣人笑道:“遠也要去,沒有盤纏也要去。沒有馬便靠一雙芒鞋,便是腿腳壞了,滾在泥地裏,爬也要爬去。”

金五聞言覺得有些好笑,先前緊蹙的眉眼微微舒開了。“你真如此掛記那人?”

“可謂日思夜想。”白衣刀客正色道,“…想了約莫有四年罷。”

“……四年。”金五冷笑一聲,“四年還去救什麽人?早死透了罷。你以為候天樓樂善好施,能把你那心上人好吃好喝的供著麽?”

若是落在尋常匪賊手裏,四天便已被折磨得不成人形、一命嗚呼了,更何況是殺人無情,堪稱天下最惡的候天樓。

白衣人頓了一下,卻帶著清明笑意道。“他若活著,自然是萬幸不過;但他若死了,在下也會帶他回嘉定府中安葬。”

“…那裏是他的家。”

那人喃喃道。這一句話裏似是道盡了年歲滄涼,命數無常。

一時間,青簾舞動,蕭瑟秋風淌入肆中。走客喧鬧、舞姬倩影,諸種繁華盛景倏然如淺淡水墨般隱去,唯見這素白人影端坐在案前,似是天星落凡般遺世獨立。

這話說來卻是情真意切,不論是誰聽了定會心頭酸澀:一個人究竟要歷經多少狂濤駭浪,才能將恩仇怨恨視作尋常?又是要用情幾多,方能不辨生死,一往而深?

金五望著對面的人,持著酒壺的手停住了。他忽而覺得自己離那人很遠,明明只隔一條案桌,他二人間卻似遙遙隔開一道星河。然而他自己也說不上這是什麽感覺,只覺得忽而胸口發悶,喉中哽咽。

“你要救的人是誰?”黑衣少年平淡地問道,兩撇眉卻已先沉了下來。

白衣刀客沒想到金五會對此有興趣,略微一怔,旋即笑道。“說來公子應該也知曉一二。”

金五想,我與你未曾謀面,如何知曉?他自顧自地伸筷去夾花生米,嚼得嘎嘣作響。

但那人的下一句話便讓金五忽地噎住,喘不過氣來。

因為這白衣人道。“他是嘉定鎮國將軍之後。”說著又輕笑了一聲,話裏盡是懷念的笑意。

“名字叫金烏,是我的…少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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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開啟胃疼感情線_(:з

對不起,真的好慢熱(土下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