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二十四)念久卻成魔(第3/3頁)

她仰頭望著黑衣少年,黑亮的眼珠裏映著兩彎明月:“如此一來,便不會有第二個金十八…死在我面前了。”

金五眨了一下眼,聲音依舊是淡漠的。“隨你喜歡。”

但三娘覺得在那個瞬間他的雙眸裏似是泛起了幾不可察的漣漪,於是她也咧嘴笑道,“當然…隨我喜歡!”

半個時辰後,他倆上岸將小舟還與船家。金五在夥鋪的木樁邊栓了匹黑馬,於是他躍上馬背,拎著三娘襖子把這女孩兒丟到後頭。兩人縱馬而行,往盤龍山奔去。

三娘一路上還偷著樂:她今日可真是在金五那處順了許多錢財,好好吃喝玩樂了一回。想到此處她從後邊一把環住他,笑道:“五哥哥,下回可要試試賭雙陸棋子,看舞錦大蟲!”

金五遭她一抱,握著韁繩的手抖了幾下,他冷冷罵道。“…沒有下回!”

三娘知道他是因為自己胡鬧亂闖而生氣,又嘻嘻一笑,摟緊了他。

殊不知一切歡喜自在,在候天樓中都會煙消雲散。

他們策馬到了同樂寺前。下馬踏在石階上的那一瞬,左三娘忽而渾身一凜:她回來了。

海津的盛景繁華忽地如煙雲般在她心頭消散,從此刻起,她是候天樓中精通毒理的三小姐,而站在她身旁的是殺人不眨眼、冷酷不仁的黑衣羅刹。

山門高聳而森嚴,鴟尾飛起,兩座天王像在陰影裏對她怒目而視。不知怎地,左三娘心中似是壓著塊磐石,怎麽也喘不過氣來。

這種不祥的預感居然應驗了。當她與金五踏入山門的那一瞬間,迎面忽地遙遙地走來一人。

那人的面貌與金五極其相似,面上帶著慘淡的笑意,嘴角彎彎勾起,卻含著說不出的惡毒。

兩人一眼便認出,此人正是候天樓護法顏九變。

顏九變看了一眼三娘,微笑道:“三小姐,別來無恙。”他又望了一眼金五,目光卻忽地變得如刀尖兒般銳利,“你怎麽與少樓主在一塊?可是去了何處?”

說話間,四周忽地湧起一片黑壓壓的人影。樹叢裏、檐上,殿前,轉眼間數十位黑衣刺客將左三娘與金五圍起。有人手上已抽出了明晃晃的彎刀,殺氣似沉雲般籠在他們二人身上。

三娘見此架勢,顫聲道:“我…我去了哪兒,又與你有什麽關系?”

顏九變笑裏藏刀:“三小姐不與近侍通報便出了山門,還是與少樓主一道,自然破了樓規。”

他一擺手,便有一位黑衣刺客呈上木托來,那木托上置著一個瓷白小杯,杯裏盛著泛青的水。三娘看了卻心中一寒,那杯中沉著枚淺淡的黃花瓣,正是劇毒的蛇天茶。

她想起自己前幾日曾為左不正制過毒,飲下能令人身受灼燒似的劇痛至死,用以拷問用。而那藥的模樣正與現時擺在她眼前的毒水一模一樣!

三娘忽而覺得天旋地轉,幾乎要站不穩腳跟。她眼前忽地浮現出一月前左不正抓著她肩膀、警告她不得擅自靠近金五的情形,又想起去法堂阻止左不正向金五灌毒時,那夜叉似的女人眼裏閃動的冷酷的光。

原來不知覺間,左不正對她已有殺心。候天樓中的刺客女子皆生得與她相似,為的就是能隨時再換一個“左三娘”!夜叉看中的,不過是這張與她妹妹極為相似的面目罷了!

顏九變的笑容陰冷,似是帶著無情的刺兒。他盯著左三娘斬釘截鐵道:“樓主有令,違背樓規者死,即便是‘三小姐’也一視同仁。”

他將那杯劇毒的茶水往三娘的方向推了一下,笑眯眯道。

“候天樓不缺你一位‘左三娘’。三小姐,請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