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三十四)一藥醫百病(第2/4頁)

她忽而明白了——他們武人向來都是逢面即兩刃相割、分個利鈍,動刀舞劍如飲水休息般尋常。因此他與王小元看著是在胡鬧,實則在暗地裏掂量各自心法招式,觀對方近來是否無恙,說來與常人打招呼般無甚區別。

三娘又笑又嘆,“手中無刀劍,便連話都好好說不得…真是兩個傻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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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回兩人這頭。

王小元為了逼退金烏使出了那頗似玉白刀法的一刀,不想金烏卻閃身避過,反出一劍,路數竟也與玉白刀法有五成相仿!王小元方才察覺到這人狡黠得很,不知覺間竟把刀法偷了來,不禁驚道:“你…怎麽會……”

“什麽叫我怎麽會?”金烏冷冷道,手腕猛地發力,又是一劍劈向王小元。這回他顯然失了耐性,點、砍、刺、割,轉眼間疾出幾式!每出一劍,他便沉聲喝道,“你這破刀法…我看了…三年!”

三年間經百來次交鋒,他能對玉白刀法仿個五成,卻也僅限於此。這對於向來一眼就能偷師名流的金烏來說可謂奇恥大辱,他不知道那天山門的呆子究竟是怎麽把最簡單不過的起手一勢錘煉到這等極臻至善的境界的。

一想起他二人過往,又記起自己未曾真正在此人手裏取勝一回,金烏心中愈發氣惱,於是轉瞬間也不再保留,起手便使出南北西東、百家功法,紛繁復雜,令王小元目不暇接。

只可惜王小元只發愣了一瞬,即刻機靈地出刀反制,也不知怎地竟能將這百流劍法一一破解,手法嫻熟。

這回輪到金烏大為驚詫。王小元微微一笑,不知怎的,他自然而然地脫口而出道。“…你的百家路數,我也看了三年。”

他倆本就對彼此知根知底,將對方招法爛熟於心。休說是一刀一合,哪怕是百合之後的路數都能預料得清清楚楚。因此他們鬥歸鬥,卻終究難分高下勝負。

金烏心煩意亂,一手雲頭劍舞得虎虎生風,卯足氣力將各流劍法使得淋漓盡致,最後竟索性使起鈞天劍法。

天有九野,劍也有九別。自東起勢,是為蒼天劍,北為玄,西為顥,南名炎天。而其中最中正勢洶的一劍為鈞天劍,坐鎮天之中央。

鈞天劍極剛,玉白刀至柔。二人刀劍相交一瞬,皆是心頭大震:他們所使刀劍門路正好與對方互克,有時是剛力制柔,有時卻又是柔能勝剛。

“行了行了,快些認輸!”金烏見他們間一時鬥不出個結果,於是便對王小元怒目而視,手中劍也使得愈加強橫,步步緊逼。

王小元卻早已知曉他心性招式,依然能遊刃有余地笑道,“你我誰認輸都能斷了這爭鬥,你又為何不自己認輸呢,少爺?”

金烏嘖了一聲,冷笑道,“你覺得我是這樣的人麽?”

“當然不是。”王小元伸刀架住他砍來的一劍,微笑道,“因此我要逼你認輸,不然咱倆會如此打到深更半夜,礙著旁人歇息。”

金烏冷淡地望著他:“你還顧著旁人?”

王小元笑嘻嘻道:“少爺的意思莫非是……要我只顧著你麽?”

他長刀疾抽,泛著銀光的刀刃倏地擦過劍身。金烏只覺手上一輕,一股輕柔卻精妙至極的勁道將劍刃卷縛。又聽得一聲脆響,王小元竟已憑著巧勁將雲頭劍彈開。

只見他手腕旋動,把劍柄一探,一下擊在了金烏胸口。

鈞天劍本是大開大闔的劍法,雖來勢洶湧,卻防不住精巧小技。於是遭王小元這一打,原先那動若雷霆的狂風駭浪之勢猛然間蕩然無存。金烏被他的柔勁仰面掀倒,趔趄著向後退去。

玉白刀法講求至陽至柔,也最重微纖取巧之處。通常以小勝大,以弱克強,以緩應急,皆是些滴水穿石、四兩撥千斤的門路,但通常紕漏一處就全盤盡輸。若不是今日金烏急躁了些,他還未必能取勝。

王小元長籲一口氣,收了刀抹了把汗道:“算我贏啦。”

他想給自己幹巴巴地鼓個掌,這兩年來他無時不刻不在想著如何向這心高氣傲、頗愛支使欺侮他的少爺尋一回仇。今天總算得償所願,把這懶賊給教訓了一頓。

但王小元卻並沒感到想象中的欣喜,他反而有些茫然:勝過金烏後,他確是自由了,可要往何處去呢?江湖之大,他可隨性而遊,卻也再無一定所。嘉定他是回不去了,是要往南面廣信走,還是向北邊漁陽行?

他猶猶豫豫,忽然發覺金烏居然沒半點聲息,擡頭一看時卻發現這人倒在地上不動了。

一瞬間王小元居然有些心慌,他試探地喚了一聲:“少爺?”

那人一動不動,像是涸轍裏了無聲息的魚兒。於是王小元心裏更慌了,他方才用刀柄撞了金烏胸口一下,不知是否未控制好力道,反而將那人擊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