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十四)桃李醉紅妝(第2/2頁)

“可現在倒沒這必要…”玉求瑕擡起眼來望著他,目光像是一直瞧進他心底,涼得透骨。

金五忽而有些怕了。他也說不出自己在怕些什麽,只覺得心慌得過分,怦怦撞著胸口,像要蹦出來似的。

他忽地咬緊牙關,把囊中鏢子一抖,盡數撒向玉求瑕,同時握著玄鐵刀掃劈上去!若此人真是玉白刀客,那自己使刀便可稱得上全無勝算。可就算無甚勝算,也要力搏一番。

候天樓與天山門結怨甚重,天山門乃武林大宗,雖不殺生,卻能教每個落入手心的刺客生不如死。怨仇結了幾代,早已糾纏不清。就算他不動手,天山門也得除他這眼中釘。

“多說無益!”

羅刹鬼喝道,躍起的身影猛豹淩空。他使的是壓刀勢,突厥騎砍時多使,如狂風席地,借著棱鏢的掩護轉眼便逼到玉求瑕跟前。梟首取命於他而言本是易事,不知怎地到了這人面前就難如登天。

對面那人見他攻來,也不著急,竟還有心思歸刀入鞘。玉求瑕只是微笑,忽地改了稱呼:“…你與教我時不同啦。”

金五的心忽地懸了起來,思緒如麻絲般纏在心頭,攏得他發慌。

那人道:“你不記得了麽?我倆常遭夫人罵,她要罰你習練,你便把刀丟給我教我充數。我那時力氣弱,提不起架子上的鋼刀,總挨你笑。說來我的刀法還是你教的。”

玉求瑕抽刀格住他,又笑道。“不過你最愛分心,學刀不過幾日,便要換斧鉞來耍著玩,什麽都學不久。因為你不論何事都一學便會,因而皆不屑去學,樣樣淺嘗輒止。”

這話讓金五如墜霧中,他仔細搜刮頭腦一番,沒半點這人的痕跡,只道這刀客在說些胡話來擾亂自己。可終究卻不免分了一二絲神去聽。這時那人身影忽地輕捷地飄到旁側,兩手突如疾電般閃出!

玉求瑕一手探向他面門,一手打向腿屈處,使了一出“玉女掀簾”。此乃天山門功法,本是光明正大的招數,卻被這人使得下作得很。

若是挨了這一招,那自己定如砧上魚肉般宰割。金五悚然,不自覺地先縮了步子,脊梁骨卻撞到身後的漆木立柱上。帳鉤脫了,紅絹幔子撲頭蓋臉地罩上來。未及他反應過來,玉求瑕的手卻已探到了跟前,不是去撕面門,卻把那嫣紅蓋巾扯開。

腿彎處遭了絆,金五撞開了圍子滾到床上,鴛衾翻起紅浪。先前都合台騎隊裏圍著他廝殺,他不慎挨了鐵彎刀的打,斷了肋骨。三娘倒沒發現,才放心放他來這兒殺人。

此時一通磕碰,他痛得氣都喘不勻,眼前發白,手腕骨被擒住也不得知。金鐵刀墜了下來,裹在紅幔子裏。

玉求瑕欺身上來,握住那刀拋出帳幔外。木柄在地上滾了幾寰,撞得一地碎瓷片當啷作響。金五忍痛睜眼,卻見那人手裏拎著他先前覆在臉上的紅蓋巾。

他打了個激靈,這回容貌可真被看了個一清二楚。玉求瑕盯著他的臉,先是蹙眉,接著便是苦澀地笑,目光像琢玉的菱刀般在他眉眼間逡巡。

他倆的身子緊緊貼作一塊,金五只覺得身上熱得似烙鐵,說不準是心慌還是被按著的傷處痛得厲害,也辨不清那如鼓點般聒噪的心跳緣何而起。他擡頭,望見帳頂繡著的金線鴛鴦微漾,又突兀地撞進了那人清亮的目光裏。

當初聚散,今日逢面,其間花紅數度,早已物是人非。

那人改握住他的手,輕聲道。“…我捉到你啦。”

這話引得金五怔怔地回望過去,他原本已摸出了革囊裏的飛蝗石,要趁著貼身的大好機會偷襲,卻不知怎地住了手。因為心裏忽而梗得難受,令他出手不得。

玉求瑕目光清亮,裏面似是淌著皎皎月色,喜與憂糾纏作一塊,就如同很久以前他們初識時的那般笑道:

“少爺,我可算找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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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覺得100章應該搞點事…但腦袋空空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