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25(第2/3頁)

織田作之助打斷了他:“所以聲音和容貌都是,欺騙芥川也是為了他著想嗎?”

太宰啞口無言般張了張口,虛弱地為自己辯解,“那個是、不能夠讓芥川君將計劃提前,不得不做出的準備……”

織田作之助回以銳利的視線:“一大早聚集偵探社成員、在我取回錄影之後故意拖延時間、利用孩子們將我從原定路線調走,這個也是計劃的一部分嗎?”

太宰臉上的微笑像是化作碎片一塊塊裂開,他在這樣的追問下將眼神垂到另一邊,從喉嚨裏擠出聲音說,“那個是。為了見到另一個人……為了這個世界……”

“夠了。”織田作之助稍顯粗暴地打斷了他,“稍後我會將情況匯報給社長,這種情況不謹慎處理可不行,畢竟港口黑手黨的首領有兩個、並且其中還有一個臥底到了偵探社什麽的……把這則情報賣出去的話恐怕會有千億美元的入賬吧。”

他說著將視線轉去了另一邊,他看著另一個“津島修治”。這個人同錄影帶的畫面裏沒有什麽區別,同另一個“津島修治”也沒有什麽區別,只是更安靜、更疲累、更了無生機一點。察覺到織田作之助的注視這男人便靜靜擡起了眼睛:這一刻織田作之助突然覺得,這兩人與其說是同一個人的鏡子兩端,不如說是分別行走在黃昏與黑夜裏而形貌一致的影子。

他秉持著前任殺手的慎重,揮去了無關緊要的聯想,只調整到最高程度的警戒,預備好迎接酒吧裏黑手黨的重重埋伏,冷靜地問:

“那麽。港口黑手黨的首領大人要見我這種小人物,是為了什麽目的?”

“為了、什麽……嗎。”首領太宰以空虛的聲音重復道。他好像沉浸在一個終於被打破的夢裏,洶湧而來的倦怠有一瞬間沖垮了這個男人高高堆疊的防線;可下一秒這位首領又自顧自地搖了搖頭。他清醒了,他又修築好了心底的圍墻,他仍然是“太宰治”而堅不可摧。再一秒過去,首領太宰輕柔地回答:

“是為了說再見的哦,織田作。”

“並不想同你這種人說‘再見’。”

織田作之助銳利地反駁:

“我問你——針對孩子們派去的黑手黨,是你下的命令嗎?”

該回答什麽呢?該回答什麽呢?

說“遊擊隊接到的命令是保護孩子”嗎?說“這一步棋其實是為了試探那兩個持刀少年的立場”嗎?說“我做這一切都是為了你和這個世界”嗎?

太宰什麽都沒說。

他只是笑了笑,蒼白的臉孔擡起來,全無抗拒地對上黑洞洞槍口。無形之中有什麽線繩終於崩斷了,它本來就磨斷到只剩最後一根線頭,哦,原來這就是他困縛於頸上的鮮紅吊索。他甘願赴死又沒有什麽遺憾,頂多對於織田作始終未能補完的那本書的結局感到一絲不甘;他早就該死了,太宰想,讓織田作泄個憤也沒什麽不好的,反正誰都不會知道真相,大家都不會有什麽負擔。還剩什麽沒做完呢?哦、對,還有敦君和芥川君,還要把‘書’托付給那兩個人……可是另一個主世界的“太宰治”不是也在這裏嗎?沒有任何一個太宰治會放任這個世界不管的,所以剩下的爛攤子交給這個家夥也行吧。

死。要麽就死吧。太宰沒什麽怨言,只是稍微有點驚訝:原來他還有點痛。……為什麽?是因為織田作打算在Lupin酒吧裏開槍嗎?

真是對不起了。太宰在心底無邊無際地想,老板,血跡可是很難擦的哦?尤其是他這種烏黑肮臟的血呢。

太宰便開了口。

“是我。”首領太宰說。

“不要!”武偵太宰喊道。

他窒息般胸膛大幅度起伏了一下,才痛苦地從牙縫裏擠出聲音說,“不要。……別,不要開槍,織田作。”

他還想說一些“在我的世界裏我們可是朋友呢……”之類的話。他說不出口。終究這些語句融化在他的喉嚨裏,比毒藥更烈,令他用力一咬舌尖才喘過氣來。

太宰隔著另一把槍的槍口,悲哀地望著這個世界存活的友人與另一個自己。

空氣裏,唯獨爵士樂仍在靜靜地流淌。

無歌詞的女聲哼唱著離別。……總是離別。人類無法逃脫的命運般的離別。

“……如果你信我的話,”武偵太宰啞著嗓子說,“不。如果不相信我,請想一想社長和亂步先生。我是通過臨時考核之後,特別準入的偵探社社員。”

太宰重復著保證道。

“不會有事的。不管怎麽樣,所有人都不會有事的。我和那個家夥都絕對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所以……”

“所以。至少在這裏,能夠別開槍嗎?”

“……”

織田作之助思考了一下,向下移動雙槍的槍口,稍微解除了武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