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奇才

陸珩回行宮後,派人護送王言卿回屋。說是護送,但是王言卿一下車行動就被控制起來。王言卿默默掃了眼院外或明或暗的錦衣衛,沒有說話,由著靈犀關上大門,將她帶入房間。

靈犀給王言卿奉上熱茶,柔聲道:“姑娘,您這幾日奔波在外,辛苦了。奴婢備了水,您要沐浴嗎?”

王言卿搖搖頭,說:“我現在想一個人靜靜,你先下去吧。”

靈犀行禮,握著手退下。耳邊傳來關門的聲音,王言卿呼了口氣,慢慢靠在羅漢床上。

她倚著引枕,不期然想起昨日的對話。

昨夜,陸珩推她回去睡覺,王言卿卻按住陸珩的手,直視著他的眼睛說:“二哥,我看出來了。”

陸珩眼睛清澈如月,聽到這話,裏面的笑意似乎更盛了:“你看出什麽了?”

“縣衙已經關門,可以確定兇手就在衙內。我原本想著縣令暴斃這麽大的事,所有人都會出面,我正好借機看看誰的表情異常,或者誰在說謊。沒想到,案發現場卻給了我一個極大的驚喜。”

陸珩笑著看她,像是贊賞又像是縱容。王言卿見他如此表現,內心已經確定,她氣鼓鼓道:“程知府,縣丞,陳禹暄,包括你,每一個人都在說謊。”

陸珩笑了,他知道王言卿一時半會不會去睡覺了,便折身坐回案邊,不緊不慢倒了兩盞茶:“坐下說吧。”

他還有心思喝茶!王言卿氣得不輕,快步走到他身邊,盯著他道:“你早就知道?”

陸珩握住王言卿手腕,王言卿不肯動,他就微微使力,強行拉著她坐下:“騙你越來越難了。你怎麽看出來的?”

“破綻太多了。”王言卿氣不打一處來,她想看看誰在說謊,結果每一個人都在說謊,王言卿當時的心情簡直無以言表。王言卿道:“錦衣衛受過訓練,掩飾能力比普通人強多了,臉上、身體基本不會有多余的動作。但是,這反而是異常。陳禹暄熱情仗義,喜歡說話,嘴就沒有閑著的時候,但今日他向你稟報陶縣令死亡情況時,卻始終低著頭,話語少之又少,像是刻意刪減過,能簡則簡。當然,這也有可能是你的要求,他害怕你,所以不敢說廢話。真正的破綻,其實出現在你身上。”

陸珩看著王言卿笑了,好笑道:“竟然是我拖了他們的後腿?願聞其詳。”

“你這麽精益求精的人,聽到出命案後,竟然沒有去翻屍體,而是聽屬下匯報死狀。以你謹慎的性格,怎麽可能出現這種紕漏?陶縣令的屍身一直躺在擔架上,上面蓋著白布,大家便下意識覺得他死了。可是……”

陸珩從容自若地坐著,眼中興味盎然:“可是什麽?”

“可是陶縣令死亡後錦衣衛立刻控制現場,不讓人接近屍體。這種做法可能是怕人破壞現場,但也有可能是怕被人看出來,擔架上有問題。陳禹暄稟報完之後,你說陶縣令不是被人勒死後吊上去的,看死狀應當是自殺。以我對你的了解,你可不會在疑犯面前說這種話,倒像是主動給什麽人提供口供。”王言卿深吸一口氣,說出最終結論,“故而,我懷疑陶縣令根本沒死,他只是躺在擔架上演戲。”

陸珩幽幽嘆了一口氣,所以說,人一旦熟了很多事情都不好做。程攸海那個老狐狸都沒看出來,卻被王言卿發現了。

事已至此,陸珩沒什麽可掩飾的,點頭承認了:“沒錯,他命大,確實還沒死。”

不出所料,王言卿立即追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陸珩卻挑挑眉,反問道:“卿卿你覺得呢?”

王言卿昨日就有感覺,今日看到這群人的表現,她腦海中慢慢浮出一個猜想:“是不是和金礦有關?”

陸珩眼中笑意浮動,示意她繼續說。王言卿拿出之前在河谷村時裏正孫兒送給她的石頭,說:“那個孩子年紀還小,沒有錢、交易的概念,但是當我提出要他拿最值錢的東西來換時,他卻毫不猶豫挖出這塊石頭。他不知道什麽叫值錢,所以,這個認知只能是別人教給他的,比如他的祖父母。”

“還有呢?”

“我聽聞古有淘金人,在水中日復一日淘沙,剩下來的便是沙金。如果一條河流發現了沙金,順著水流往上,運氣好或許能找到金礦脈。這塊石頭成色不太好,但我猜測,裏面應當也有少量金子。”

王言卿試著還原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河谷村多山,村口的河流從山脈深處流出,地下某個地方有巖金。金礦石在水流沖刷下變成碎塊,有些碎粒隨著河水流到外面,沉澱在河床中。大人不會注意河邊小小的石頭,但是孩子卻日復一日挖東西、撿東西。有一天,裏正的孫兒在河邊撿到一塊亮晶晶的石頭,他拿回家裏玩,無意被裏正夫婦看到。裏正發現這是沙金,又驚又喜,他們再三交代孫兒這種東西很值錢,不能告訴外人,然後就美滋滋上報朝廷。縣令陶一鳴得知後趕緊派人順著河流去找,我不知結果,但我猜測,他們應當十分幸運地找到了金礦,並且儲量還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