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第2/3頁)

蘇探微扯了一下薄唇,眼底掠過諷刺與譏嘲:“好一個買藥,兩年前大業揮師討伐胡羌前夕,錢元夏的藥方是你遞出去的吧。”

錢滴珠痛苦地揪緊了眉,眼中拼命落淚:“蘇大人,奴婢只是一個卑弱仆婢,伺候著太後娘娘便已心滿意足,奴婢絕不敢做這殺頭掉腦袋的事……”

然而這個男人看起來一個字都不相信,錢滴珠心在下沉,閉眼準備赴死之際,耳畔恍然又聽見他的嗓音,那麽磁沉,悅耳,撩動她心,她張皇地發抖,脖頸已經擦過了刀鋒,溢出了一絲血痕,痛苦刹那間伴隨而來,錢滴珠就在這崩潰邊緣,聽著他一字一字地細數自己累累罪行。

“你們看起來做了兩套,一套,是蒙蔽太醫院幾位老學究,一套,則是蒙蔽不通醫術,也看不出破綻的軍將。”

錢滴珠聽得清楚分明,卻震驚不已。

先帝戰死沙場,無還,這兩年以來,朝廷內外沉浸在一片悲痛之中。就算痛心疾首,事後清算戰犯,也不過是將目光集中在當時深入大漠來不及回援的太師與冼明州身上,武威城已全軍覆沒,沒有人會在意到,那些給傷病治療的藥被動過了手腳,外敷與內用混雜,重則喪命。

“朝廷當時藥庫不足,許多藥從民間采買,回春局遠近各地均有分店,更適宜調取藥材,武威守城一戰,城中負傷將士多則上萬,藥材不足,只能求助於城中藥房,照方子用的藥,卻治不好外傷,可笑我大業人才濟濟,外敷的藥中,竟多摻雜了桃仁、雞血藤、接骨草……”男人停頓片刻,似乎至此吸了一口濁氣,隨即,發出嗤笑之音,“朝廷,陛下,信任太醫院,縱然武威城中行醫多年的大夫曾懷疑藥方有問題,亦沒有采納。不曾想,禍起蕭墻,劍在背後。”

錢滴珠的心跳得幾乎要從嗓子口出來,她失聲道:“你到底是誰?”

嘴唇張開之後,一枚冰涼的藥丸被送入了她的口中。

入口即化,很快便在舌尖彌漫開一股酸澀味道,錢滴珠試圖幹嘔,讓舌根將藥卷出來,然而刀尖卻挑起了她的下巴,那藥已經滲入了喉管,嗆得她眼淚直流:“你、你給我吃了什麽?是毒嗎?”

“你有時間可以考慮,”蘇探微握刀柄的手掌一用力,整個刀鋒深深刺破青苔,抵進錢滴珠耳側的垣墻,灰屑散落,“告訴我,指使你與你的兄長這樣做的幕後之人是誰。”

錢滴珠幹澀的唇,溢出了道道血絲,“我不會說。”

“無足輕重,”蘇探微撤刀,後退去半步,“我只看在你伺候太後多年的情分之上,給你將功折罪的機會,你死,結果一樣。”

男子冷漠的聲音,浸透著滿不在乎,如輕螻蟻一般的蔑視,錢滴珠無力地握住了自己又辣又嗆的喉管,沿墻面失神地癱倒坐地。

*

太後娘娘正在燈燭下查閱古籍,一陣輕盈的風刮過,帶動身旁葳蕤的火光閃爍。

她頭也沒回,把手向那畔招了一下,柔聲道:“過來。”

蘇探微走了過去,在姜月見面前停住腳步,她仰起臉,桔紅的燭火映著不施粉黛的素白面容,別有一種脫俗的瑰麗之感。

太後娘娘脫去了繁縟的麗服,只著丹罽色寢衣,用一條白紗絳子松散束腰,指尖一勾,甚至不需用力便能解落下來。

今晚,安國公府來了人,送來了先前國公夫人應許太後娘娘的東西。正巧蘇探微不在,姜月見將東西拆開,錦盒內盛放了厚厚一疊的薄膜,細看晶瑩玉潤,兩指的長度與粗細,袋囊形狀。

太後娘娘頰暈粉紅,還沒研究透徹這玩意的使用方法,也不知是否真的有效,她找了一本冷門的專門記載此類典故逸趣的《玉房文齋》,正在鉆研,沒想到居然看下來頗有興味,最後竟忘了自己的初衷,一直到他進來。

姜月見淡定地將書合上,不過看他眉眼陰郁低沉的模樣,大抵沒那興致,太後娘娘盤算著,等到大狩時再拿出來,她還沒有試過在野外。

太後娘娘的小手將蘇太醫的食指勾了一勾,笑吟吟道:“回來了?累麽,哀家準備了湯餅,要墊會兒肚子麽?”

蘇探微回絕了:“不用麻煩了,臣不吃夜食。”

“如此嚴於律己,”太後興致勃勃,指節隔著布料在他充滿力量的腹部肌肉上用力掐下去,紋絲不可撼動,太後輕笑,“難怪這麽緊。”

縱然再如何糟糕的心境,面對著她,就似乎完全無法有一絲煩惱,他語氣緩和,“太後娘娘不怪罪臣便足夠。”

姜月見眼眸閃爍:“怪你什麽?對了,錢滴珠,你把她怎了?”

蘇探微道:“暫時不會有事,只是,也不會再出現在娘娘面前。”

姜月見點頭,坐在軟椅上伸出臂膀虛虛地摟住男人精瘦的腰,將他抱到面前,柔軟地摸了摸他的背:“就算你不這樣做,哀家也是不會留她了,她對你的心思用得深了,哀家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