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2/3頁)

用一種不把他掐出淤青就不罷休的狠絕。

太後娘娘似乎覺得自己張揚舞爪的,看著特別兇,虎牙尖尖,露出崢嶸的輪廓,口中叫囂道:“反正,反正他比你好,千千萬萬倍……反正世上所有男人都比你好……你、你就會對我壞……哀家,哀家又不是找不到漂亮面首,哀家才、才不會為你守節……你死了,哀家快活著呢……”

話剛說完,又緊緊抱住了楚珩。

“嗚嗚嗚……”

嚎啕大哭充斥了耳膜。

過高的調門,和震耳欲聾的聲響,配上毫無意義的噪音,就算有著再美妙的音色那也是折磨。

楚珩皺了眉。

雖然聽到她這樣說,他卻一點沒有生氣。

手掌繞向姜月見的背後,將她因為哭泣而發抖不停的香肩輕輕地撫摩,安撫她大起大落的情緒。

她忍了太久了,三年。

好容易有一個宣泄口,讓她哭吧。

掐他,咬死他。

隨便,都沒關系。

是他留她在這世上,孤孤單單一個人過了這麽久,還丟下了萬頃江山,讓她一個沒有任何經驗的女人,去獨自挑起大梁。

她不知道,他心裏有多疼。

楚珩意識到自己喜歡姜月見,是在兩年以前。

當他不得已要用刀片刮下原來的皮囊,將那張臉割開,換上陌生的容顏時,他心裏的不舍,全是來源於她。

他不怕面目全非,卻想過,倘若沒有了那副皮囊,他的妻子,只怕永遠不會再喜歡自己了。雖然從前大約也未曾真正入過她的心。

不再為她所喜,對面不相識。他發現,其實那才是他在意的。

姜月見吃醉了酒,又哭又笑鬧了這麽久,體力揮發得殆盡了,終於堅持不住,聲息逐漸地弱了下去。

只剩風卷紗簾動,太後娘娘的哭鬧聲湮沒無聞。

那兩條掛在楚珩頸後的軟軟的胳膊,也似無力地滑落。

她乖乖地靠在懷中,呼吸均勻而長,一動也不動,一聲也不出,如同一件精美的瓷娃娃。

楚珩大掌按在她的腰後,垂下面容,在她靜止的臉蛋上印下了一個吻。

“裊裊,怪我不是。”

換水的翠袖,端著一盆熱氣騰騰的水入了寢殿。

因為太後醉酒了,身上發了一點薄汗,本想著給太後擦拭身體,但冷不丁撞見楚珩,端水的翠袖差點兒沒被嚇暈過去。

“起居郎,你怎麽——”

娘娘偏心葉驪,這段時間頻繁地召見那個小太醫侍疾,翠袖還以為,那個起居郎以後都不會再來坤儀宮了。

猝然撞見,駭得不輕。

她放下了面盆,往盆裏兌了冷水,試好水溫,投進了帕子,取出絞幹,要為娘娘擦拭玉體。

“我來。”楚珩朝她伸出了手。

翠袖更加惶惶,她給,還是不給?

雖然娘娘和這個蘇郎君早就有了肌膚之親,可是,可是,他畢竟只是一個起居郎啊,還是已經被娘娘拋棄的舊人,娘娘若是知曉被她服侍擦身,醒來後會否大發雷霆?

翠袖躑躅不敢進,楚珩耐心不足,眸色轉涼。

那一眼過去,翠袖的心霍地像是擊鼓。這種熟悉的震懾之感,是她許久沒有領教到了的。

倒像是,在哪兒見過一般。

翠袖的身體根本不及反應的時間長,便將擰幹的毛巾遞了上去。

楚珩握著濕熱的毛巾將姜月見臉上的淩亂的水露紅痕拭凈,沿著沾惹了酒露的雪玉頸部,直至沒入鎖骨,姜月見沒有任何要醒的跡象,安順地閉著漂亮的眼睛,林檎似的臉蛋上,五官精致如畫。

誰能不垂憐。

連翠袖同為女人,都不敢多看。

楚珩將毛巾拋還給她,翠袖忙不叠接住,正要去換洗,剛轉身,忽聽背後傳來一道磁沉聲音。

“先帝戰死,太後得聞噩耗後,這幾年,究竟過得如何?”

是她口中那般恣意瀟灑,左擁右抱麽。

以前楚珩幻想過,姜月見一心盼著自己早死,等自己真的死了,她守了寡,一定揚眉吐氣了,過得痛痛快快,揮灑得酣暢淋漓。

最近他才知道,極有可能,不是這樣。

翠袖卻是呆若木雞。

那是……先帝的嗓音?!

來不及有所懷疑和揣測,翠袖本能地被舊日的陰影控制住,張口便回答:“娘娘過得很不好啊,噩耗從武威八百裏加急傳回來,沒等朝堂上大亂,娘娘就悲痛攻心先倒下了。”

載著陛下山陵崩的噩耗的加急信,剛剛傳入歲皇城,皇後娘娘還在扶著太子殿下小小的搖籃,看著小殿下咯咯地笑,把玩著手裏五彩的風車。

皇後娘娘臉上獨屬於母親的笑意停了。

刹那死寂。

所有人都不敢呼吸。

娘娘什麽也沒說,甚至,都沒有回頭,再去確認第二遍。

身體便崩塌了。

先帝的頭七,娘娘都沒有出席。停靈時,娘娘扶持著時年三歲的新皇即位,那時候娘娘的神情裏已經看不出悲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