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第3/3頁)

正當所有人都以為,事情很快便會過去,太後娘娘也終將從先皇陛下的死亡陰影裏走出來時,娘娘卻生了一場大病。

她的眼睛,突然看不見了。

那時候宮裏一片慌亂,群龍無首。有人甚至開始害怕大業國運不昌,氣數將盡。

太醫來看診,斷言娘娘是哭傷了心肺,導致眼部血管淤滯,暫時失明。

可翠袖和玉環,卻從來沒見過娘娘為了先皇陛下掉過一滴淚。

闔宮上下心懷默契。

原來娘娘在看不見的深夜裏,不知哭了百回、千回。

是怎樣的傷心至斷腸,怎樣的絕望與孤獨……

那些自詡忠君愛國的臣子,在先帝靈前日復一日地哭成河,卻不見身體有半分毛病,可想而知心意不誠。

“失明?”

男人如被石英砂刮擦過的嗓音,吐字變得艱難。

如果說,剛剛那一聲,翠袖懷疑自己是聽錯了,那麽現在這一聲,就更像了!

翠袖誠惶誠恐,哆哆嗦嗦地解釋道:“是、是的。娘娘,有過一段時日的失明。”

失明的期間,由老太醫喬玄親自看診,給太後娘娘施針。

她身上的皮肉,紮得到處都是針孔。

太後娘娘比誰都更痛恨自己的無能,大業亟待一個主心骨站出來穩定局勢,而她卻為了男人哭得失去了光明。

好在行針有效,過了大半個多月,娘娘的視力便有所恢復,後來慢慢地養好了,也不見有任何後遺症狀。

別人不知道,坤儀宮裏伺候娘娘經年日久的女官,誰能心中不知娘娘對先皇那不可替代的深情?

“下去吧,坤儀宮不要人伺候了。”

楚珩的手握著懷中安枕的女子的柔荑,慢慢攏住指尖,將她完全地包容,垂眸,看也不看翠袖地命令道。

“?”

這人是誰啊,真的敢命令太後身邊的女官?

宰相門前四品官,別說她可是太後娘娘的親信!

然而也不知道為何,翠袖居然一個字都不敢反駁,他說了,她居然照做了。

軒窗大敞,怕夜裏風大娘娘又受了涼,翠袖急去將門窗都掩上。

直到離去,翠袖以手撫膺,還覺得胸腔裏的心臟跳動得噗通噗通的,她簡直難以置信,用力地捏了一下自己的肉臉——

我一定是出現幻覺了,居然覺得那個姓蘇的起居郎,神色間有幾分先帝陛下的影,就連聲音,也幾乎一模一樣?

蘇探微以前是這樣的嗓音麽?怎麽突然想不起來了?

難道是太後娘娘喜歡替身遊戲,上癮入迷了,故意逼著起居郎學的?

不對呀,那這種床笫私事,他平白無故地展現給自己幹嘛。

她又不喜歡那位。

想到他的臉便骨頭發麻。嘖。

翠袖打了一個冷戰。

偌大的寢宮裏,只剩一片未曾熄滅的火燭散發著幽幽靜靜的紅光,默然照著室內一切。

楚珩將她的掌心握著,送她回榻,讓姜月見能夠平躺下來,扯上了被褥。

秋涼,她一貫手足冰冷,好在今夜吃多了酒,身上暖和些,他方才沒有給她解衣扣便是怕她著了涼,不管她身上這麽睡著舒不舒服,先過了今夜,酒醒了再說。

楚珩守在姜月見的床邊,十指相扣,一臂揚起,將她的手背遞到了唇畔,落下淺淺的吻,薄唇封緘在她的肌膚上。

他好像,認識了自己的妻子已有快十年,又好像,是今天才認識真正的她。

裊裊。

他居然,是夫妻數年,才得知了她的乳名。

想來確實是可笑。

他待她何嘗有過一分好?

值得,她這般地愛著,記著?

太後娘娘睡姿不雅,口中咕噥著什麽話,太細碎了,根本聽不清,或許只是酒醉後的胡話,沒什麽特殊的意義。

雖聽不清楚,但楚珩的手掌被拽了拽,他低下視線,感到自己被她扣住的手,攥得更緊了。

她在宣告,不許他離開半步。

夢裏也是他吧。

楚珩彎了眉眼,如春絮滿城的初晴日,有著驚心動魄的溫柔。

作者有話說:

繼續小紅包走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