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2/3頁)

她把戰局復盤了無數遍,又和微生默、冼明州這樣的久經沙場的悍將商討過,每一步都衡量過對策,當時兵分兩路絕入大漠的計劃是楚珩拍板的,就算有失,敵人也不可能如此料敵於先,用後方老巢去豪賭一個武威城。

狡兔三窟,當時楚珩的所在,應是軍中的秘密。

姜月見想,如果不是有人出賣,胡羌怎麽敢把精銳全部調用來攻打武威。

攻打武威只有一個目的,那就是放棄後防,活捉大業天子,用一朝天子去換取胡羌延續的生機。

這極有可能是竹籃打水,但他們懷著一往無前的孤絕,和十拿九穩的信心,這就很奇怪。

如今楚珩回來,又隱姓更名,姜月見思前想後,覺得如果是這樣,那一切都說得通了。

“我猜對了?”姜月見扳過男人的臉,“是誰?你有沒有眉目了?”

不論這人是誰,戰時通敵,死罪不饒,其九族也必然受到株連。

楚珩沒打算繼續瞞她,沉思半晌,任由太後娘娘托著臉下,他緩緩擡眸,幽邃的目光猶如月夜下翻湧著靛藍的深海,他舒口氣,扯著唇角道:“我現在只能說,可能敵人不是為了篡權與顛覆。”

姜月見歪著腦袋,細細聽著。

“若有不臣之心,其一,連通外敵,制造外患,引起朝廷動蕩,趁虛而入,其二,扶植傀儡,例如儀王之流的宗室,屯兵自重,揮師都城,控制宮禁,其三,也便是下下之策,刺王殺駕,血洗宮城,弑君奪位。”楚珩搖頭,“裊裊可想,都沒有。”

姜月見一怔。

這三年來,算得上政通人和,內外清平,天下安定,與民休息。沒什麽反賊露出馬腳,也無功高自重的權臣企圖控制幼帝,威懾太後,拿捏權柄,似乎一切都進行得有條不紊。

“便連上次我與英兒遇刺,敵人目的也僅只在我,當然,那在我身份曝露以前,但很顯然隋青雲被羈扣以後,我要調查舊案的目的不可避免會泄露令暗處之人引起了警覺,他亂了陣腳,唯一的目的,仍然是阻止我查案,依舊不是亂政。”

姜月見不敢苟同,如果這人還有點兒良心,當年也不會幹出勾連外族的勾當。

但一瞬間之後,姜月見會意過來:“你的意思是,那人跟你極有可能是私仇,只是想你……”

楚珩勾唇:“對,裊裊真聰明。他只是想我死,倒不曾有過為禍江山,殺君奪位的權力心。”

太後心裏一哆嗦,腦海中驀然掠過傅銀釧當日前來找她,語焉不詳,那一番話,至今仍讓她不得不多疑。

“我,我想問你一件事——”

姜月見凝著男人的臉色,幽幽道:“景午,跟你有沒有仇啊?”

雖然假使他們倆有過節,也未必能說明什麽,姜月見只是好奇。

楚珩回憶了一番。

他想了起來。

“還真有。”

“什麽?”

姜月見更有一種毛骨悚然之感了。

楚珩深深凝他。

“裊裊你可知曉,當年我並非太子第一人選。”

姜月見嫁給他時,他都已經是九重之上的君王,足履至尊,威震六合了。對於他當監國太子時的事,姜月見都知之甚少,別提那之前。

皇室那些兄弟姊妹,總是多如牛毛,同室操戈的事數見不鮮,姜月見對此毫無興致,也不曾打聽過。

她只聽說,楚珩從小就天賦異稟,聰穎好悟,算是一眾皇子裏出類拔萃的存在,但凡陛下雙眼清明,都不可能挑錯儲君。

“但百年舊俗,一直是立嫡立長,我非嫡更非長,論理說,這太子之位遠遠輪不上我。裊裊,我有一個二皇兄,是父皇膝下唯一的嫡子,當時朝中派系林立,皇兄擁建南衙,有禁軍十六衛、左右衛率府,轄折沖府上萬兵力,規格儀仗皆可類比太子,因此名望極高,呼聲最大,儲君之位非其莫屬。”

楚珩悠悠道:“景午,便在那時為二皇兄伴讀,兩人自幼一席而臥,親如手足,二哥待他,比我們這些底下兄弟尤甚。”

姜月見確實不知這節,史書裏留下的關於楚珩二哥的只言片語,不過是他擁兵自重,意圖篡位,被先皇鎮壓下叛亂,從此以後,天子收繳了南衙兵權,摧搗折沖府,廢除太子東宮制,這是姜月見僅知的一些。

關於陳年舊事,楚珩從不在她面前提及。

“所以呢,後來,發生了什麽?”

楚珩看了她一眼:“我殺了他。我二哥。”

姜月見為之震悚。

“裊裊,我可不是什麽好人。”

他笑了笑,眸底卻是一派寒涼,笑意未達眼底。

姜月見咬住唇瓣。她不是天真女孩兒,站在這樣的位置上,人性,也早已無法用單純的善惡來做評判,廟堂之高,永是充滿了刀光血影的。

“楚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