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景午是個可疑之人。”

姜月見頷首。

“我有一種直覺, 我們找的沒有錯。”

楚珩聽到她說“我們”二字,是自然而然,將自己與他劃歸到了同一陣營, 不講感情, 不講道理,仿佛便應是如此。

膩乎兒抱著身嬌體軟的太後娘娘,眼中所見那柔軟的緋紅芳唇因為說話時的開合一張一翕, 噴灑出些微溫馥的水霧,楚珩眸光微黯。

“假如不錯, 太後娘娘預備如何處置景午?”他低下眉目, 深邃的目光有些侵略的意味,朝著姜月見迫了下來,“你舍得, 令安國夫人難過?”

姜月見的心弦莫名被他勾得一彈, 感覺自己似乎嗅到了縷縷酸味。

狐疑地看他。

她覺得這個男人, 應當不至於連女人的醋他都吃, 還得陰陽怪氣幾句吧?

葉驪也就罷了。

傅銀釧……這太離譜了!

現在的楚珩,真的會在意她,在意到連這種醋都要嘗一嘗?

姜月見沉著冷靜地圈住他的一截袖口,篤定道:“無論是誰,害你者, 便當誅, 如果事涉傅銀釧, 她若無辜, 自然不與她相幹, 你答應我給她一條生路。”

楚珩擡了右畔墨眉, 曲指在她額心一點, 順從頷首:“好。你所在意之人,便是我所珍視之人,你我皆是親緣涼薄,可友者也無二三,從今以後,唯有互相疼惜,不再猜疑。”

姜月見嘴頭不說,心裏其實悶悶地起了別念。

什麽猜疑。我從未猜疑過你,只是你以前防備我罷了。

他不說話,姜月見摟住他頸後,一條玉臂沿著他脊骨滑落下去,重重地摁在他的蝴蝶骨上,像出了一口惡氣,方才幽幽道:“還有一件事,我得向你說明,不管你生不生氣。反正,既要坦誠布公,我坦坦蕩蕩,沒什麽可隱瞞。”

楚珩這次,又稍稍揚起了一側的眉梢,等待她交代。

姜月見把眉睫垂落,濃密的睫毛被燈光篩下一段兒玲瓏的黑影,靜謐地擲落在她的眼瞼之下,將瑰麗的粉靨襯得多了幾分婉柔。

姜月見一字一字地說道:“我得跟你坦白,在你離開的這幾年,我雖然未曾另外找人,實則內心當中有些念頭也已死灰復燃,只是眼高於頂,一直沒能瞧上中意的。我想,楚珩,我須明明白白同你承認,我愛你,但是,我不會為你守節,如果你不回來,如果,這個假蘇探微不是你,如果……我會和別人好的,我不會等你了。”

不會等他了。

那時,在姜月見心裏,他已經埋骨黃沙,魂兮歸來也不曾,她不是一定要守寡的。

她喪夫之時也才桃李年華,她還有數十年的光陰,不可於以淚洗面中度過,她早就有了重新走出來,另覓他人的想法。

也許重新找的男人未必就是良婿,但她總要試著走出第一步,找個相依為伴的影子,趕跑她的寂寞。獨守深宮,萬人之上,看著無限風光在險峰,可卻連一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身邊至親至近之人,亦不可全信,真正地做了一個孤家寡人。可她又是被逼的,她從來對權力毫無欲望,是被逼著走上了這一步。

所以她憑什麽一定要照著這條路走到黑,永遠沉淪進去,違背心意屈從現實地渡過這冰冷一生?

這是她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楚珩也應早就感受到了,過去,他作為蘇探微時接受著她無度的寵愛,和幾次突破雷池的親密,心裏一定有過困惑,不知他是否覺得她荒淫無道,或是水性楊花?

姜月見等著他的回應。

回答她的,是男人輕輕扣住了她的玉手,十指交握。

他含蓄而溫柔,眼底似有一池滿載浮萍碎藻的漣漪,一波波瀲灩開去。

“裊裊。”

她心弦震動,不安地作鳴。

卻聽他道:“我若死了,你自然可以另找旁人。”

不拘為他守節。

他過往也只是覺得,她似乎有點兒風流,風流之外,也不過逢場作戲,無真心可托,並且除了他這個假蘇探微以外,她還撩撥過不少。

儀王,隋青雲,包括後來者葉驪,都對她死心塌地。

還有他不知道的,後來也知道了,溧陽縣主養的那個光頭男客。

楚珩用了一點力,迫使她擡高下巴,提起視線與自己對視,心裏卻似起了一層霾,嗓音發沉:“但我沒有死。”

所以呢?

姜月見被握著頜骨,仰視著他,一動不動,好似在出神。

“裊裊,你只能是我的。”沉沉的嗓落下一道聲音。

姜月見覺得,那一整壇的梅子酒囫圇吞下,大抵都不如楚珩這一句話醉人。

她快要放浪形骸,化成一灘水漬流在他懷裏了。

是他掬著她的身子,不使她往下滑,姜月見才堪堪地穩住。

她愛死了這個答案。

唇瓣朝著他遞了上去,近乎用力地吮吸,將他口腔內的口氣全部汲取,藕臂環著他精瘦的腰,等待楚珩將她抱起,她分開嘴唇,緊緊摟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