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什麽?”

白露聽到這話,眉頭霎時間就緊皺了起來。

她知道裕親王做事向來穩重,如果不是碰上要緊的事情了,肯定不會打亂既定的行程,這般急匆匆帶人連夜上山尋皇上的。

她看著站在眼前的幾個人都是一夜沒睡,面容疲倦的模樣,收起心頭上的思緒,帶著她們轉個身朝著西邊凈房的方向,邊走邊說道:

“芒種、小寒、劉嬤嬤你們幾個先去洗把臉清醒清醒,我找人給你們送些早膳,你們先吃些墊墊肚子,主子已經醒了,待會兒我去給主子說這事兒。”

劉嬤嬤等人也清楚白露的意思,只有她們先快點兒打起精神,恢復體力,才能更好地照顧幾個年幼的頑皮小阿哥,忙頷了頷首就快步跟著白露去擦洗了。

另一廂,穿著一身深藍色冬袍,頭上戴著銀灰色冬帽的裕親王福全,跟在身披紅色袈裟的安悟主持後面,腳步匆匆地朝著靠近後山的禪房區域走去。

臨近辰時四刻,頭頂上的天色開始微微有些泛亮了,遠處的群山顯露出來黑黝黝的輪廓,山間呼嘯的寒風將福全身上披著的大毛衣裳以及頭上暖帽的毛毛吹得四處亂倒,安悟主持身上的袈裟也被冷風給吹得鼓起了一個大包。

“王爺,前面就是皇上和行癡師叔祖所在的禪房了,貧僧先下去安排弟子們給您備些早膳,您自己進去吧。”

安悟主持用右手指著前方約莫距離他們四、五米遠坐北朝南的大禪房低語道。

福全順著他手指的方向往前看,瞅見禪房門口不遠處的高大柿子樹上不時

“啪嗒、啪嗒”地往下掉熟透了的紅柿子,禪房屋檐下的兩盞油紙燈籠也被寒風給吹得亂晃,窗戶裏隱隱透出來一抹暖融融的黃色燭光,看著就讓人有種莫名心安的感覺。

三十歲出頭的福全,雖在心中納悶究竟是什麽佛法造詣極高的大師竟然引得皇上放棄與家人一同用早膳的機會,跑來和他同坐一桌,但連夜爬山的疲憊已經使得他的腦子有些轉不動了,勉強沖著身旁的安悟主持點了點頭,說了句“有勞”,就強提起精神大步朝前走了。

安悟和尚也隨即轉身吩咐跟在身後的小沙彌去給裕親王準備洗漱用的熱水和早膳。

一直站在禪房入門屏風處低頭打盹兒的梁九功隱隱聽到外面卷在風聲裏的靴子底部踩踏腳下青石發出來的動靜,趕忙晃了晃腦袋,推開木門往外看,恰好與站在門前,正打算擡起右手曲起手指預備敲門的福全撞了個正著。

看著滿身寒氣、渾身疲憊掩都掩不住的福全,梁九功不由驚得瞪大了眼睛,忙將木門的縫隙給拉大,邁過門檻迎了上去,不解地出聲詢問道:

“王爺,您怎麽提前上山了?”

福全沒有立馬開口回答他,而是順著梁九功的肩膀往他身後瞅,卻只瞅見了用金墨書寫著“佛”字的竹屏風。

他雙手抱拳對著梁九功拱了拱手道:

“梁公公,本王有急事兒要稟告給皇上,皇上可在裏面?”

“在,在,王爺您稍等片刻,奴才這就進去為您通傳。”

極快回過神的梁九功將浮現在心頭上的疑惑盡數掩下去,忙快步轉身往禪房裏走,福全也轉過身子,闔上眼皮倚靠在禪房外墻上耐心等候著。

正坐在大廳中央方桌前用早膳的父子倆也隱隱約約聽到了外面的說話聲,手中捏著勺子喝粥的行癡,以及手中拿著茶葉蛋剝皮的康熙都停下手上的動作,仰起頭往屏風處看。

下一瞬就看到步子急促的梁九功匆匆走進來,沖著他倆俯身道:

“主子,主子,裕親王說有急事兒要給您說,眼下正在禪房外面等著呢。”

聽到這話,父子倆都不由愣住了。

“梁九功你說二哥現在正在門外站著?”

康熙以為自己是聽錯了,將手裏的茶葉蛋放回白瓷小碟子裏,難以置信地又沖著心腹太監詢問了一句。

梁九功小心地瞟了一眼坐在皇上對面的行癡老和尚,發現這位也是滿臉掩飾不住的詫異,隨後微微俯身沖著康熙斟酌地回話道:

“是的萬歲爺,王爺看起來像是一夜沒睡的樣子,只說有急事兒要給您說,讓奴才進來為他通傳一下。”

“急事兒?”

康熙聞言,不由擰眉下意識地望向了他汗阿瑪。

行癡老和尚也不由捏緊了手中的白瓷勺子,在心底裏琢磨著。

父子二人面面相覷一時之間都想不到究竟會發生何事,可站在外面吹冷風的人畢竟是他們倆的親哥哥和親兒子。

康熙先一步將目光從行癡身上收回來,對著心腹太監開口吩咐道:

“梁九功,你去外面請二哥進來,順便打些熱水,多拿一副碗筷來。”、

“是,奴才這就去。”

梁九功頷了頷首,就快步出去喊福全,沒過一會兒倆人就一前一後地繞過屏風進入了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