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七章(第2/4頁)

站在竹屏風旁充當聊天背景板的梁九功看著桌前的父子仨齊齊靜默不出聲,不禁擡頭往北墻邊的玻璃窗上瞅了一眼,看到外面天色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大亮了,可蒙了一片白茫茫的霧氣,可見度卻很低,他眯著眼仔細看了好一會兒,才發現外面似乎是正在飄雪。

山間飄雪對於他們這一行人來說,可真不算一件可以賞雪的好事情啊,梁九功不由輕咳了兩聲,微微低頭俯身輕聲道:

“皇上,天亮了,外面開始下雪了。”

聽到梁九功的聲音,父子三人才回過神來,動作一致地扭頭往北墻窗戶上瞅,果真看見又細又密的雪正悠悠地從屋檐下飄下來。

同樣做過大清皇上,知曉這羅刹一行人重要程度的行癡輕甩了兩下掛在右手上的佛串,從椅子上站起身,對著康熙和福全笑道:

“這山裏的大雪有時一下就連著下好幾天,若是碰上大雪封山的場面興許會誤了皇上的事情,皇上帶著家眷們不辭辛苦跑來五台山為大清祈福的誠意,想必佛祖已經收到了,老衲在此就不多留皇上和王爺了,皇上還是盡快整理行裝,帶著家人們早早下山回驛站裏吧。”

看到自己汗阿瑪起身了,康熙兄弟倆也不敢再坐了,忙跟著從椅子上站起來,聽懂行癡話中深意的康熙,不禁雙手合十沖著行癡打了個佛號,隨後誠懇又含有少許眷戀地望著老和尚,溫聲詢問道:

“汗阿瑪,玄燁此行離去,不知何時會再騰出空趕到這兒來,您可有什麽話需要交代給玄燁的?亦或者是有什麽東西需要玄燁給捎帶的?”

福全跟著康熙對行癡雙手合十行了一禮後,心中也五味雜陳的厲害,頗有些復雜難言,他怎麽都沒想從知道自己汗阿瑪還活著到告別自己汗阿瑪,只用了短短不到半個時辰的功夫,可他畢竟也步入而立之年,為人夫、為人父了,分得清事情的輕重緩急,知道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早些搞清楚那驛站裏羅刹少年的身份,以後有機會的話,他還是可以來五台山的。

站在椅子旁的行癡老和尚眼中含笑地仔細打量了兄弟倆一會兒,才低頭接下纏在右手上的兩串佛珠手串,在康熙滿眼疑惑不解的目光中,遞給了他,笑著解釋道:

“老衲昨個兒聽皇上說,那雙胞胎下個月中旬就要抓周了,這是老衲盤了二十多年的手串就當成給他倆抓周的禮物吧。”

“汗阿瑪,這使不得。”

康熙聽到手心裏這倆檀木手串竟然是自己汗阿瑪用了小半輩子之物,忙將其往回塞,搖頭推拒道。

用了二十多年的東西,早就成自己身體一部分了,冷不丁的突然送人了,這多不習慣呀!

行癡笑著將康熙的手推回去,開口補充道:

“皇上,這小哥倆也是皇室裏難得有佛緣慧根兒的人,老衲這手串除了他們倆想來也找不到其他有緣人了。”

第三次聽到一雙小兒子有佛緣的話,康熙不由有些木了。

他是真得不能再接受要出家當和尚的兒子了,低頭看著這倆被盤的油光水亮的檀木手串,思忖著,這倆小東西也整天跟著他汗阿瑪念經,想來也是沾了點兒佛性的,佛家的東西向來都有福澤,這就全當是自己汗阿瑪給他小孫子們的見面禮吧。

這樣一想,康熙心裏好受多了,也不再推辭直接將倆手串給揣到了懷裏。

行癡看見康熙收下東西後,才又慢慢轉身重新走到那北墻邊的半身櫃子前,打開櫃門彎腰從中取出來了一個刻著雕花的木匣子,捧著木匣子返回來,雙手遞給康熙笑著說道:

“這木匣子裏裝了幾本老衲給太皇太後抄寫的佛經,還請皇上代為轉交,往事不說,老衲是衷心希望她老人家可以身體健康,諸事順遂的安享晚年的。”

聽到這話,兄弟倆的眼睛“唰”的一下子全亮了,他們倆可以說幼年時都是靠著自己皇瑪嬤庇護著才能好好長大的,對太皇太後的感情向來深厚,如今若是自己皇瑪嬤能夠看見他們汗阿瑪給她親手抄寫的佛經,縱使母子倆不見面,可想來太皇太後心裏肯定還是高興的。

站在屏風處的梁九功也忙極有眼色地走上前,笑得一臉和煦恭恭敬敬地從行癡老和尚手裏將木匣子雙手接過,捧在手裏。

“時候不早了,老衲這就送皇上和王爺離寺吧。”

行癡將木匣子遞給梁九功後,就伸出右手側身做了個“請”的動作,兄弟倆也忙點了點頭跟上自己汗阿瑪的步子。

待四個人匆匆走出禪房門,站在外面鋪著青石的寺間小道上時,才發現頭頂上的天色十分陰沉,略微帶些黃色。

飄揚的雪花也下得密呢,不遠處紅彤彤的柿子樹上已經掛上了白皚皚的雪,銀杏樹上的黃葉也被寒風給吹得四處亂飛,隨後又一片一片地盡數被雪花給壓在地上,飛不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