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許清元和晉晴波對視一眼,兩人的神色都有幾分驚訝。

掌舵人看樣子真不知道自己船上還有個舉人老爺,他跟在晃晃悠悠走回屋去的周舉人身後,欲言又止。

這事兒可就奇怪了,一個舉人不去當官,怎麽在外面給別人算起命來了?

她倒是有心探究,可惜現在知道了人家的身份,她們這種白身的考生怎麽能貿然打探,只好暫時按下。

誰想的到,我不去就山,山偏來就我。次日一早,許清元跟晉晴波在外面聊天的時候,周舉人晃晃悠悠站在了她們中間。

“……”許清元覺得甚是無語,看了眼那邊的晉晴波,她微皺著眉,倒沒說什麽。

“今兒天頭好啊,要不了多久就能上岸咯。”周舉人懶洋洋地說。

許清元和晉晴波朝他行禮。

“我準備去京城探親,兩位姑娘呢?”周舉人今日雖然沒拎酒,但仍舊衣冠不整,邋裏邋遢,一點兒也沒有舉人的樣子。

許清元不欲答話,晉晴波倒是語氣平靜地回:“學生準備去淮陽考童試。”

“哈哈,好啊,我就說你們兩個都是前途無限的人,只管去考,定能高中。”周舉人從懷裏摸出一只短笛來,迎著湖風,慢悠悠地吹了一首曲子。

笛聲悠揚婉轉,許清元這種不懂欣賞音樂的人都能感覺出周舉人的笛藝一定極其精湛,不然也無法解釋船上所有人都放下了手頭的事,側耳傾聽。

一曲吹罷,周舉人頓時又恢復了懶懶散散的狀態,他像小混混一樣對兩人道:“嘿,看來我這技藝還沒生疏,可以去樂坊討個飯吃。到時候你們進京趕考,可要來給我捧場啊。”

許清元笑笑沒說話,晉晴波依舊四平八穩地道:“學生不敢。”

周舉人瞅了晉晴波幾眼,道:“年紀輕輕的,怎麽這麽古板?”

“您去京城是難道不是要去參加會試嗎?”許清元接話。

“哈哈,我才不喜歡讀書呢,要不是家裏逼著,舉人也考不出來,什麽會試,與我有何幹系?”周舉人聞言大笑,而句尾的語氣卻低沉了下來,他仿佛被掃了興,擺擺手,道:“哎,回去睡覺嘍。”

許清元反思自己是不是問的太隱私了,晉晴波卻開口道:“許姑娘,掌舵人說後日便可到達淮陽臨縣,我先回去溫書了。”

兩人暫別各自回去用工不提。

兩日後。商船靠岸,許清元、晉晴波兩人下了船,小湖幫兩人搬行李,人非常爽快利落,許清元思量了片刻,突然笑了,她從荷包拿了塊銀錁子遞過去:“多謝小湖哥這段時間來的關照。”

小湖笑著連說不敢,一路將兩人送出了碼頭,他注視著許清元的背影,嘖嘖感慨:“哎,通判大人府上的丫鬟都這樣,真不知道那官家小姐……”

“哎喲,誰打我?”小湖摸了摸後腦勺,轉頭一看,發現是掌舵的,他忙笑:“這就回船上幫忙,嘿嘿。”

兩人下了船一起走了一段路之後,晉晴波想起小湖話裏的細節,疑惑地說:“許姑娘也去淮陽縣城?”

許清元沖她笑笑,坦白道:“不瞞姐姐,其實我也是來考童試的。”

經過這段日子的相處,許清元感覺晉晴波是那種很穩重很正派的人,反正遲早也要知道,還不如自己主動說出來。

晉晴波猶豫了一會兒,到底沒開口問,但許清元看了出來,她笑道:“我不是通判家的丫鬟,能考。”

“好,那就一起吧。”晉晴波點點頭,兩人雇了馬車,平分了車錢,等到黃昏時分,終於抵達淮陽縣城。

每個縣城的秀才名額都不一樣,少則五六名,多則二十幾名,一些落後的縣甚至連五六名都是硬湊出來的,而放在一些科舉強縣,第二十名說不準都比弱縣的頭名強。

跟汀州下面的縣相比,淮陽不是個富裕的縣城,這裏的科舉風氣不盛,一年的秀才數額不超過十人,但也遠遠沒有硬湊人的情況出現。

許清元還是從晉晴波的口中知道的這些,雖然在家裏跟許長海打了包票,但她對此次考試持著謹慎樂觀的態度。知識她都差不多融會貫通了,可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這不剛遇見一個晉晴波,實力就很不一般,誰知道還有沒有更厲害的。

兩人到了縣城後顧不上多逛,馬不停蹄地到處挑選合適的住宿地點,可這些客棧也很懂供求關系的變化,價錢都提升了不少。

與此同時,一家較為寒酸的客棧門口,三個姑娘並排坐在台階上。左邊的那個十八歲左右,手裏捧著一本書;中間的十六七歲的樣子,兩手托著腮,正在唉聲嘆氣;右邊的年紀最小,像是只有十四五歲的樣子,她正津津有味地啃著一支糖葫蘆。

中間的姑娘嘆氣道:“哎……怎麽都快二月了,還是只有咱們三個女考生,今年不會又要無功而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