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第2/2頁)

別看這裏這麽偏僻難找,她到的時候看門人還說梁秀才正在會客,許清元只好站等了半個時辰左右才得進去。

路上正遇到離開的前客,他似乎也是一位參考的學生,那人見到許清元之後,不知為何露出一絲莫測的微笑,給她的感覺很不好。

許清元按下心中的不安,前往堂屋拜見梁秀才。

梁秀才是一位年近五十的老儒生,年年歲考優異,只是年紀實在大了,身體也不好,受不了秋闈之苦,在家教教族中子弟,風評甚好。

許清元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禮,口中道:“學生許清元見過梁秀才。”

而後兩人沒有過多寒暄,許清元直接道明來意,梁秀才很正派地考校了她幾道並不簡單的題目,許清元都一一回答上了。

對於她的才學、機敏,梁秀才都給予了肯定的反饋,甚至道:“不錯,是今年老夫見過最聰穎的孩子。”

眼看作保的事就要定下來,許清元也說了許多文雅好聽的話:“梁老先生博古知今、學比山成,學生敬服,今日得您指點,尤勝十年寒窗苦讀,學生倍感榮幸。”

“善,老夫還有最後一個問題,如果你能答得出來,縣試時我自當為許生作保。”梁秀才撫著胡須,點頭道。

聞言許清元立刻道:“梁老先生請說,學生盡力一試。”

“老夫問你,《論語·顏淵》中,齊景公問政於孔子,孔子是如何答的?”梁秀才低頭伺弄著一盆迎客松,似是不經意般問道。

這個問題卻也簡單,許清元早就背的滾瓜爛熟,她心中盈蕩著即將要完滿辦結一件大事的喜悅,自信回答:“孔子對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梁秀才接著問:“那你說孔聖人的話有何妙處?”

這次許清元思考了片刻才回答道:“齊景公問政事,孔子講的卻是禮儀上的秩序,一方面是因為孔子創立的儒學一派本就重視禮法在家國萬事中的作用;二則孔子設喻,齊景公自己揣度出其話中深意,更易接納孔子的學說理論……”

話至此處,許清元心裏有股奇怪的感覺,她截斷了自己的話語,使得回答看起來並不完滿。

梁秀才笑了一下,與之前溫和的笑大不一樣,這個笑帶著掌控全局的自信和對她的輕視。

“不錯,許生寒窗苦讀多年,讀的是儒家的典籍,既明知君臣父子之禮法,又怎會不知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的道理,可你如今不僅不安分守己,於家待嫁,反而拋頭露面,遠走異鄉,只為顯露你那平平無奇的學問,令家族、父兄蒙羞,你可知己錯?”梁秀才此刻臉上褪去了最後一絲笑容,冷著一張臉,最後不像是在詢問,倒想是在責罵。

仿佛被一盆冷水兜頭澆下,許清元方才暫時遺忘的社會現實像海潮一般襲上面堂,她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

許清元擡頭看過去,梁秀才正直視著她,仿佛真在等她一個誠惶誠恐的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