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第2/4頁)

施玉兒在心裏默默地數著,祈盼三十下快些結束,心似在油鍋中煎,等到三十下打完,忙說道:“叔祖,已經打完了。”

施叔祖收起竹條,望了一眼沈臨川的傷便別過眼去,將竹條丟到施二叔的面前。

沈臨川閉著眼,聽見打完,身子搖晃了一下,被施玉兒扶著才堪堪站穩,他的單衣已經破的不成樣子,滲出的血液與布料粘連在一起,成了暗紅色,又有鮮血不斷滲出,滴落在地。

施玉兒的眼睛已經通紅,憋著一眶淚拿起放在一旁的長襖裹在他的身前,扶著他坐到一旁的椅上。

見罰閉,族長也放下茶盞,開口將這件事結束,他的話如倒豆子一般的倒出,“既然如此,罰也罰了,那施玉兒自然不能再在施府居住,不如就讓她隨夫搬出。”

“這德行有虧的女子也不能拿到父母遺產,”族長望了一眼眾人,繼續說道:“這段時間施玉兒在你們府中居住所耗費的銀兩,族裏每個月都有支付,你們便是兩不相欠,剩下的財帛便歸族中所有。”

施玉兒的遺產,便是施叔祖拿來與族長商談的籌碼,讓他壓制住幾位族老的動作,不然今日施玉兒定然沒有命從祠堂走出去。

一是放人二奪遺產,施二叔被算計的氣到七竅生煙,他就知曉這兩人定然早有預謀,但事已至此,他硬生生被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心中淤了一口老血,差點將他憋死。

忙活一場,最後財名兩空,這叫他如何不氣!

不過申時。

沈臨川身上的傷拖不得,施叔祖與族長攙著他到了安置的地方,他背上的血沾了二人一手。

族長雖說是受托而來,但此時心中也贊賞此人,不由得誇道:“還算有骨氣。”

施叔祖又是冷哼一聲,並不答話,見著大夫進屋,便去街上買給沈臨川補身子的東西。

施叔祖早年喪妻,膝下只有一個獨子,如今一人獨居,院中空蕩。

族長坐了一會兒,見施玉兒浣衣,便走近說道:“雖說我不是你嫡親的叔伯,卻也知曉你乖巧,但事已至此,別無他法,作為你的長輩,我唯願你往後和這位夫子好好地生活罷,莫要再有旁的心思,等再過些年,此事被淡忘,日子也就好過了。”

他說的話也算都出自真心,施玉兒揉搓著木盆中的衣物,一時無言,井水冰涼,她的指尖一陣陣的泛著刺痛,她努力的想要把衣上的血跡洗掉,但卻無濟於事,最後一直到指尖都搓破,那些血紅依舊顯眼,於是只能放棄。

“我知曉您說的都是對的,”她呆呆地望著盆內的一片血紅,輕笑了笑,將水潑掉,心中復雜難言,“若不是他替我挨了罰,我只怕已經是在施家祠堂了,我記得他的恩,往後和他一處,哪怕是秉著報恩的心,也該好好待他。”

“知曉就好,”族長嘆了口氣,見四下無人,從袖中掏出一個荷包來遞給她,“你的遺產是歸族中辦學所用,我動不得,但卻也記得該替族裏的孩子多謝你,這個荷包你收著,算是我補貼你的,你且不要告訴旁人。”

“日子總要過,”族長將荷包塞到她的手中便轉身離去,“就當是我的一點心意好了。”

他的背影消失,施玉兒默了一會兒,將荷包收進袖間,將洗好的衣裳晾起,然後坐到桌旁。

大夫已經在房裏待了許久,期間出來過兩趟拿藥,她本想進去看看,卻被攔住,大夫只說不便,便又匆匆入內。

院中寂寥,施玉兒的心都被裏面的人牽著,拆衣裳時被針戳了好幾下手指,最後只能作罷,在院中坐著等大夫出來。

她一個人坐在院裏,望著屋外只剩下兩片枯葉的樹木,一陣陣的心悸感傳來,一時間更是坐立難安,她將族長給的荷包拿出,數了數,裏邊有五兩銀子。

五兩銀子……施玉兒笑了笑,將荷包收好,她父母為她留下的現銀有整整三千兩。

三千兩,在這兒辦個學堂難道還不夠麽?

她慢慢的伏在桌上,心中一團亂麻,她是孤女且無血親,家中的財物,她護不住的,君子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她也懂,倒不如換個安穩生活罷。

老大夫在屋子裏,借著火光將沈臨川背上的細刺挑出,末了用蠟將小刀燒的通紅,然後將爛肉割去,最後敷上藥膏。

沈臨川的額上盡是豆大的汗珠,他閉著眸,唇間發白,忍受著剜肉之痛,大夫來的匆忙,他的傷又不能耽誤且繁瑣,麻藥的藥效早已經快消失,新敷上的傷藥宛如在傷口撒鹽一般的刺痛。

“再忍忍,”老大夫用剪刀將棉布剪開,將血水吸附,沉聲道:“血止住就可包紮了。”

日漸西沉,院角覆上白霧。

施叔祖背著一個大背簍回來,施玉兒忙上前替他取下,見到簍中的排骨豬肉和一大塊紅糖,不由得問道:“叔祖,您買這些東西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