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8節 開港(十四)(第2/2頁)

所以面對著遠超出周邊地價的收購價格,左氏族人是沒辦法提起戰鬥欲望的。要知道,現在已經有鄰村的人拿著地契跑來打聽了,就因為這裏有人出高價收地。還有人跑來打聽左家村是不是地下埋了金礦……

這就是左鴻堂一直以來被動應對的根本原因:他無法把一幫看上去傻乎乎的款爺描繪成十惡不赦的壞蛋,從而號召族人團結起來,堅決抵制有關征地辦的一切。人都不是瞎子,族裏賣地的那些人用腳投了穿越眾一票。

左家那三人賣完地後的七天裏,陸陸續續又有一批人趕在期限來臨之前,將自家的土地賣給了征地辦。

到了這時候,局勢就相當明朗了:所有自耕農和富農幾乎被征地辦一網打盡,全部遷徙出了左家村。

而留下來的人裏面,階級成份已經涇渭分明了:大批的佃農和少數大地主。

佃農是村裏數量最多的一類人。他們雖然同樣姓左,但他們是徹底的無產者,是社會底層,也是專業吃瓜群眾——就像後世的工人一樣,廠子老板換不換,對他們影響不大,反正每天還是要幹同樣的活。

在古代,耕地的所有權和經營權是分開的。地主擁有所有權,而在大部分情況下,佃農擁有經營權。也就是說,地主其實是沒有權利指定農作物種類的。所謂“田骨”和“田皮”說得就是這個。

在這種局面下,當左家村的佃農們發現新老板一切照舊後,也就沒人再摻和征地的事了……眼下正是春播農忙的時候,老爺們之間的撕逼窮苦人沒功夫搭理。

當然了,這一切只是表象:不是不管佃戶,主要是新老板現在還騰不出手來辦他們。

……

現在,一切都明朗了。當征地辦用了半個多月時間,一點點將村裏的閑雜人等,自耕農,富農這些都清理出去後,大地主們就像燈泡一樣,亮閃閃地暴露了出來。

接下來的日子就沒有之前那麽輕松了。頑固的大地主們是無論如何也不會賣出自家土地的,所以,要上硬菜了。

首先是一批人手進駐了左家村。這裏面有熊道麾下的行動隊員,也有余本德手下的糧差,總數有100來人。

糧差是負責每年夏秋兩稅時,下鄉征收稅款的公務員。然而說是公務員,其實這些人大部分是沒有編制的白役,地痞和無賴……傳說中的臨時工。

作為縣衙書辦頭領的余本德,自然就是糧差們天然的大頭目了。所以當這幫人到位後,第二天一早,左家村東南三裏外的一塊水田就被糧差們圍了起來。

這片水田大概有二十畝,正好位於一條小河的河灣處,屬於位置極好的水澆地。而正在田間勞作的幾個左家族人,也一並被抓了起來。

左鴻堂聞訊後,當即帶著人手趕到了事發地點。

“余爺,你這是何意?”

“何意?這幾個刁民膽大妄為,竟敢扛稅不繳,自然是要拿回縣衙按律發落了!”

站在左鴻堂身旁的一個紅臉膛漢子聞言大聲回道:“胡說!我左家的糧賦每歲都是包繳的,何來抗稅一說?”

……通常來說,村鄉之地每年在繳稅時,都是由一些“糧戶”來負責先行從小民手中收集稅糧,然後再把糧賦交給糧差。

這些糧戶或者是本地大戶,或者是惡霸兇人之類。總之,都是一些“有能耐”收上稅,並且從中過一道好處的人物。

而左家村歷年來負責包攬糧賦的,就是這個名叫左鴻物的紅臉膛漢子。他是左家二房的,和左鴻堂是一輩人,頭上還頂著個本地裏長的帽子。

聽到左鴻物說話後,余本德笑著搖了搖頭:“呵呵,話是不假。可你這稅賦包得是兩千四百畝的在冊田土,這裏頭可有這塊田的稅糧?”

余本德說到這裏,伸出一根手指,緩緩指了指腳下。

“這……”紅臉膛漢子突然間張口結舌,說不出話來了。

是的,這片小河灣處的土地,就是一塊傳說中的隱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