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7章 火海

思緒間,又聽孟行在大殿中繼續,“陛下,雖然淮陽郡王府數年來,一直偏安一隅,極少參與朝中之事,也確實像沒有立場會同景王一道行謀逆之舉,但即便是景王本人,在謀逆之前也沒有輕易顯露動機,所以才有十余年前景王逼宮,造成朝中禍患。淮陽郡王府是沒有謀逆的動機,但也沒有絕對的理由不會與景王謀事。淮陽郡王府沉寂已久,誰能說清,淮陽郡王可是想借景王之事翻身,靠擁立亂臣在朝中為子孫謀得一席之地?”

孟行說完,殿中紛紛側目。

是,哪有謀亂之人,一心將不臣之心寫在臉上的,就是景王當年也同先帝親近,先帝器重景王,也根本沒想到景王有異心,這才生出禍端來。淮陽郡王府看似無心朝中權勢,但是真風輕雲淡,還是沽名釣譽,真說不清……

畢竟,東宮也出自淮陽郡王府,淮陽郡王府雖然遭逢意外,但子孫卻日後卻能登基為天子,誰說得定呢?

“這些都是孟大人的推測,迄今為止,除了薛仁書與淮陽郡王確實交好之外,旁的都是憑空推測。但景王謀逆之前,看不出端倪,薛仁書與淮陽郡王本是同窗,同窗之間有一段時日走動頻繁也是情理中的事。因為薛仁書與淮陽郡王走動一場,淮陽郡王就被劃上謀逆的嫌疑,難不成,朝中有任何亂臣,只需要在謀事前,將朝中的肱骨之臣,家中都拜訪上兩回,日後就算敗落,也能拖兩個重臣墊背。如此,這江山社稷,是否有些兒戲了?”商姚君開口,便擲地有聲。

她是永寧侯的孫女,也是軍中之人。

軍中之人多豁達,方才言辭也直白,直白裏也未留余地。

但憑幾次照面,就在十余年後扣上謀逆的帽子,這事確實有些兒戲,不應該是禦史台這樣的機構做的事情,倒像是天橋下的說書先生。

商姚君的性子,軍中多少聽說到過。

一個女子能在軍中站住腳,光憑戰功不夠,也能震懾住人。

方才商姚君的一襲話就分明附和軍中將領的風格,懟人,也懟得硬氣。

信良君不由轉眸看向她。

早前他同商姚君的接觸不多,當方才這句,倒是對他胃口。

朝中這些人,尤其是禦史台,在他眼中陰陽怪氣多過剛正不阿,見慣了朝中這些平日裏陰陽怪氣,但非要自詡義正言辭的人,忽然聽到商姚君這樣一番話,是對胃口多了。

殿中旁人也紛紛朝孟行投來目光。

天子看了商姚君一眼,沒說旁的,目光也落在孟行身上。

孟行有些慌,連忙朝商姚君道,“商將軍,下官並非此意,禦史台行事也必然不會空穴來風,下官方才只是想說淮陽郡王府未必就沒有謀逆的立場,站在客觀的角度,淮陽郡王府往前一步,退後一步都有理由,此事不可一概而論。但事實上,種種跡象都表明,淮陽郡王府同薛仁書走動密切,至少,比旁人走動更密切,所以,淮陽郡王府確實有讓人懷疑之處,並非全然沒有動機,方才陛下問起,下官說的是此意。”

宋佑嘉在岑遠近處嘆道,“雖然但是,孟行說的有些道理,總不至於都頻繁接觸了,一點都不懷疑吧?”

宋佑嘉剛說完,岑遠看他,宋佑嘉忽然反應過來,“呸呸呸,我就瞎說的,殿下怎麽會!”

岑遠收回目光,但殿中私下議論聲起,岑遠也能聽到身後的議論之詞。

“孟行所說確實沒錯,如果淮陽郡王與薛仁書確實頻繁接觸過,誰能確保沒動心思,或是私下沒動作過?”

“禦史台懷疑也是對的。”

宋佑嘉看向孟行,孟行在殿中繼續,“而且,個中蹊蹺的是,十余年前景王之亂得平,國中大肆搜查景王余孽,不少世家都被牽涉其中,未能幸免,可與薛仁書走動頻繁的淮陽郡王府卻能置身事外。按冊子中所呈報的證詞,若是放在當年,淮陽郡王府恐怕難辭其咎,但蹊蹺的是,當時國中受牽連的世家和官員眾多,不少都在大理寺聽候審查,甚至遭受無妄之災的也有,但怎麽就恰好出了紕漏,反而漏掉了淮陽郡王府這麽明顯一處?這其中,難道就無值得懷疑和商榷之處嗎?”

孟行說完,殿中又開始竊竊私語。

確實,若按照當時的朝中行事,再輕的瓜葛都被牽涉出來過,不應當會漏掉淮陽郡王府這處。

不怪禦史台會提起,此事恐怕確實藏了隱情。

當時負責查辦之事的機構是大理寺。

“方寺卿。”天子喚了聲。

大殿中,大理寺卿方有恒起身,行至殿中,朝著殿上躬身拱手,“啟稟陛下,當初景王余孽審查定罪之事,確實是由大理寺在負責。但大理寺是審理機構,所呈案件卷宗皆是由巡察使下屬負責之專人呈遞,若卷宗呈遞至大理寺,大理寺也無從查起。若微臣未記錯,當時,此事是交由朝中巡察使馮志遠馮大人負責,但馮大人已經告老還鄉多年,今日也並未在殿中,孟大人所提之事,恐怕尚需後續再溝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