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至張府(第2/2頁)

陳胤征見到柳賀也是驚詫到了極點,方才他見柳賀模樣年輕,因而並未放在心上,此時見他身著緋袍來到張府,陳胤征才意識到,柳賀竟是堂堂正四品大員。

如此年輕便已官居四品,陳胤征竟未聽說此人名姓。

方才此人在通州碼頭也是如此低調,陳胤征家中管事多有冒犯,他也未出聲指責。

……

陳胤征雖為權貴,但他老爹陳王謨也是有軍功在身的,陳王謨此次來京,便是想到張府活動活動,以便給他爹謀個好差事。

即便陳胤征的姨母是李太後,可朝事非張居正點頭不可,便是陳王謨也需在這位當朝首輔面前伏低做小,當然,眼下張居正勢大,縱是親王國公對他也多有討好,何況平江伯只是區區一個伯。

陳胤征遞了帖子與門包,本以為那門子會讓他先進,誰知那門子竟對他身後這緋袍官員露出笑臉:“柳大人是才到京城?相爺吩咐過,您一到就直接進,待相爺回來就去見您。”

而對陳胤征的帖子,這門子卻算不上客氣,對他道:“相府今日客已滿,這位老爺改日再上門吧。”

陳胤征不服道:“那他為何先進了?我已在此候了一刻了,總有先來後到的道理吧?”

陳胤征此時忽然想起,在通州碼頭時,那位“柳大人”的下屬也是這般問的。

那門子笑道:“您可知那位大人是誰?他是我們相爺的門生,剛從揚州知府任上歸京。”

陳胤征失聲道:“他就是柳三元?”

陳胤征雖未與柳賀打過交道,但他們平江伯府的駐地在廬州,對南直隸各府都有所了解,在整個南直隸,柳賀可謂是名聲最大的一位知府。

平江伯府也有生意在揚州,柳賀出手對付鹽商的時候,平江伯府虧損頗大,但盡管如此,平江伯陳王謨也未聲張,實在是因柳賀這人難對付。

主要是鬧大了對平江伯的名聲也不好,嘉靖時,平江伯就因求官被禦史丘橓彈劾,這幾年平江伯一直低調行事,就是想謀求再起復的機會。

陳胤征對柳賀也是早聞其聲未見其人,見柳賀一路暢通進了張府,他也不再埋怨了。

他在家時也曾聽父親說過,柳賀年紀輕輕便官至四品知府,若是終生回不了京,那便可任總督巡撫等封疆大吏,若是能回京,前途恐怕更是遠大。

陳胤征別的不信,對他爹識人的本事卻十分信賴,若非如此,歷嘉靖、隆慶、萬歷三朝,他們平江伯府的權位不會如此穩當。

……

柳賀上回來張居□□上還是

三年前,張府的景象與三年前變化並不大,柳賀依然在暖閣等候,不過和三年前相比,暖閣竟叫柳賀完全感覺不出暖和,張府下人解釋道:“相爺怕燥,就叫人將炭火給撤去了。”

柳賀聞言不禁皺眉,京城這氣候,還沒到叫人覺得燥的時候吧?

柳賀不禁想到,張居正壽命只剩幾年,莫非也與這燥有關?

他思索了片刻,便至暖閣外看假山及流水,再候了一陣,就聽門外傳來腳步聲,張居正人未到聲已至:“澤遠來了。”

張居正聲音依然洪亮,面色看著比三年前更紅潤,柳賀見了他立即行禮:“弟子見過恩師。”

柳賀起身,便感覺到張居正的視線正落在自己身上,張居正並非那等叫人見之生懼的官員,但被他這般打量,柳賀心中依然有些忐忑。

這就是當京官與當外官的不同,柳賀若還在揚州,他完全可以橫著走,一年到頭也就見幾回巡撫,再見幾回巡按罷了。

可到了京城,知府這一級的官員著實沒什麽好稀罕的,一塊磚頭砸下來都能砸到好幾個,柳賀也只能一改在揚州府的霸氣,切換成乖巧模式。

張居正喝了一杯茶,過了許久才道:“你在揚州幹得不錯,兩位子實兄都多有誇贊。”

柳賀心中一塊石頭落了地,他來張府就相當於社畜等待年終考核結果,老板說了ok他才真正ok。

“但行事大膽的毛病還需改改。”張居正又道,“你眼下羽翼未豐,無需和人硬碰硬,何況鹽事積弊難除,非你一人能夠處置。”

“弟子知曉。”柳賀坦誠道,“當時弟子只想著盡力而為。”

柳賀能動的,不過是鹽稅的皮毛而已,除非將那一雙雙伸向鹽稅的手徹底打掉,鹽上的痼疾才能夠根除。

但這就是癡人說夢癡心妄想。

以一人之力,何以對抗千人萬人?

此事天子也不可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