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3/6頁)

李文簡略偏頭望向她。

昭蘅感覺他的眼神不大對勁,想馬上收回手,可李文簡卻立刻將她的手腕握在掌心。昭蘅的心跳又快得一塌糊塗,這會兒進了園子裏,沒方才宮道上那麽多人,可是又怕斜裏突然冒出人來。

大庭廣眾之下,殿下跟她拉拉扯扯的成何體統。

走過一道月門,是一座小型的景觀園,園子裏遍布嶙峋假山,一座接著一座。

李文簡握著她的手腕往斜裏一個跨步,竟然將她拉入一個黑漆漆的假山洞裏,

“是嗎?我聽聽?”他突然俯身靠過來,一只手撐在她的腰側,一只手護在她的頭頂。

昭蘅低著頭,眼睫顫抖像風中的蝶翼,用手推擋著李文簡的靠近,壓低聲音提醒:“殿下,有人。”

然而他的動作總是比她快一步,擡起指尖,拉開了她的手,已經將耳朵貼在她胸口。

“是挺快。”他唇邊還帶著笑,抵著她的心跳。

初秋的暖光透過假山的罅隙照進來,一縷一縷金色的光線裏,有細塵在跳躍起舞。

昭蘅輕輕蹙眉,聲音裏帶著薄慍:“等會兒被人看到了。”

李文簡是個端莊的人,近來卻總愛捉弄昭蘅,看她慌亂緊張,秀眉攏蹙,竟也品出一絲樂趣來。

他想起那日在大相國寺,她說自己不是君子。

嗯,確實有些不夠君子。

“不是你讓我聽的?”李文簡說。

昭蘅訝然擡眸,她的本意是讓他聽腕子間的脈搏,哪裏是讓他趴在自己的胸口聽心跳。

四目相對,昭蘅在太子殿下眼中看到了絲微不可查的狡黠。

“不理你了。”她眼睫亂舞,擡眸推開李文簡,提起裙擺大步從假山後跑了出去。

李文簡看著她落荒而逃的背影,唇邊笑意未減:“記得多設一席,小四郎回京,十六晚上也要入宮赴宴。”

昭蘅捂著耳朵跑得步履慌亂,才不要聽他說了什麽。

*

車輦緩行,穿過鬧市,一路向著國公府進發。趕了一整日的路,安胥之有些累了,靠在車壁上打盹。

京城的林蔭做得很好,道路兩旁有樹,秋蟬高居樹上鳴唱,高高低低此起彼伏地叫著,聽久了讓人耳心裏發嗡。

在聒噪的蟬鳴聲裏,漸漸望見了公府高大的烏頭門。

“四郎君回來了。”

公府的下人踮著腳尖往長街盡頭望去,終於看到了安胥之的馬車,府裏立刻熱鬧起來。

“祖母,母親,硯臨回來了。”

“好,回來了就好,一路上辛苦了。”白氏本就喜慶的臉上浮現出笑容。

安胥之身穿紫色綾羅長袍,笑著說:“曾祖身子可還康建?府中一切安好?”

“一切都好。”白氏臉上含著笑意,輕輕望了他一眼:“快進來吧。”

“長途奔波,趕了這麽遠的路,八成累壞了。”劉氏心疼地拍了拍他一山上的褶子。

安胥之說:“不比父親和幾位祖父當年戎馬倥傯艱辛,只是思念家人,只想早點歸家。”

“先去換衣裳梳洗吧,你祖父和父親都盼著你回來呢。”擁著人進了府門。

安胥之道好,先行回院子梳洗收拾準備給老公爺請安,白氏在前廳坐下來,替他收拾隨行的包袱。

帶回來的衣裳用具都是幹凈的,他一向是個很有章程的人,東西都收拾得規規整整,哪怕只是一張手帕都疊得紋絲不亂。

一樣一樣取出來,交給他院裏的丫鬟,讓她們拿回去裝好再重新收拾進櫃子裏。

這時小廝又擡著一只箱籠進來。

白氏正要打開,安胥之身邊的童子匆匆跑了過來:“老夫人。”

白氏瞧他被曬得黢黑,走的時候白白凈凈的小童子現在黑得反光了,吩咐慧娘:“長流伴著四郎一路辛苦,給他取兩吊錢買點心吃。”

長流一聽高興得很,咧出一口雪白的牙,說多謝老夫人。一面指揮身後的小廝:“四郎君吩咐,把這口箱子擡回去。”

白氏問:“這是什麽?”

長流笑著說:“是四郎君一路上收集的一些小玩意兒,巴掌大的小風燈啊,象牙磨的珠子,西域那邊來的虎毛圍脖……”

白氏一聽,怎麽都是些小女子喜歡的東西?不過她沒有多想,府上女眷多,硯臨和她們又處得很好,出一趟院門給她們采買置辦了一些禮物也不稀奇。

轉頭吩咐小廝:“小心些擡過去吧。”

小廝們應了“是”,擡著箱子小心翼翼地往安胥之院內去了。

安胥之從盥室出來,換了一件霜色繡竹紋的長袍,領口和袖口用山藍色的緞子滾了邊,洗去風塵,人往那裏一站,便是副朗如星月的板正身姿。

正廳裏,老公爺和安元慶早就盼著了,晚上也早就置辦妥當,只等他回來好給他接風洗塵。

一家人落了座,老公爺在他面上並未發現倦色,頷首道:“到底是人年輕,趕著這麽遠的路也不覺得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