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第4/6頁)

安胥之說是:“這次回來,因為葉太傅同行,走得不快,因此到家並不覺得疲累。”

實際上入了李南縣,他就先葉太傅一步回來,三日的路程,他一日半便入了京。就是心裏惦念著,惦念著宮裏的阿蘅,渾身不知怎麽就充滿了力量,沒來由地連長途趕來的疲倦也一掃而光。

白氏只管往孫兒碗裏布菜,笑著說:“在外頭吃不好也睡不好,我瞧著你瘦了些,也黑了一些。這幾天在家裏好好養一養。”

安胥之垂眼放下酒盞,卻說:“祖母,我已經吃好了。您慢用,我要先入宮一趟。”

“這會兒了還要進宮?明早去不行嗎?”白氏見他只草草吃了幾口,心疼地問。

安胥之說:“還有事要向殿下稟報,孫兒明日在家中陪您用早膳。”

安元慶在一旁幫腔:“男子漢大丈夫當以公務要緊,快去吧。”

安胥之起身向長輩們告退,便出門騎馬入宮。

長流牽著馬在階下等他,仰臉不解地問:“四郎君為何不乘馬車?您剛風塵仆仆回來,又騎馬多累。”

安胥之坐在馬背上,一只手挽著韁繩,另一只手從他手裏接過幾疊卷宗。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反而是問:“我真的黑了嗎?”

“黑了!”長流嘿然一笑,摸了摸後腦勺又說:“不過郎君黑了也好看,看上去更沉穩了!不像長流,黑了就像炭。”

安胥之被他給逗笑了,調轉馬頭,筆直的長腿夾住馬腹,縱馬前行,夜風將他的衣袍吹得鼓動。

*

承明殿內,昭蘅正在燈下寫字。

半年多的勤學,她現在學問一日比一日好,已經開始學著寫文章。殿下並不拘著她的學習,她愛學什麽,便學什麽,書讀得很雜。

今日看的一本江南地志。

筆者描繪的江南,春日多雨,綿延不絕,點滴到天明,雨聲通透如碎玉作響。院前是田,院後是塘,塘邊是河。粉黛瓦墻,烏蓬搖櫓,搖搖晃晃蕩開浮萍,惹得水上天鳧搖頭擺尾躲進荇草深處。

如此水鄉旖旎繾綣的風光,讓她對宮墻外的世界充滿了幻想。

以前白榆也經常跟她講外界的見聞。

白榆。

昭蘅收回思緒,悄然看了一眼另一頭的李文簡,他正垂首批閱公文,不知道她心中的靜水波瀾。

她籲了口氣,不許自己再念起白榆,隨手拿起擱置在案上的書冊繼續品讀。

“殿下。”飛羽咧開嘴笑了起來,站在門外稟告:“小四郎回來了,就在門外求見!”

李文簡看了眼外面黑沉沉的天,有些納悶,這個時辰,小四怎麽會入宮?

雖是這麽想著,仍是對飛羽道:“讓他進來。”

昭蘅半垂著眼睛,小四郎這個時間入宮,怕是江南有那邊有急事要稟報。

她再待在這裏大抵是不合適的。

於是站起身對李文簡說:“殿下,我先回去了。”

李文簡知道小四郎漏夜入宮,怕是有許多話要跟他說,他們說話,她留在此處必然也無聊得很,於是點點頭說:“回去早點睡,我可能很晚才回來。”

昭蘅說好,起身往外走,前腳剛邁出去,便聽身後李文簡喊住她:“阿蘅等等。”

她在燈光下駐足回首:“殿下?”

李文簡拿起她搭放在椅背上的披風,走到門口,低頭披在她身上:“起風了。”

昭蘅臉上唰的一下紅了,緊緊揪著披風柔軟的布料,低聲說:“多謝殿下。”

“去吧。”李文簡負手,目送她離去。

安胥之提著宮燈跟隨飛羽往書房走,剛過遊廊拐角,遠遠看見書房門口立了兩道人影。

天色已經徹底黑了下來,偶爾兩只飛蛾在檐下的燈籠周圍四舞,羽翼撲簌扇動燈影浮光。

他見殿下溫柔地為那女子披上披風,側過頭問飛羽:“那是何人?”

“太子良媛。”飛羽遠遠瞧著殿下給昭蘅披衣的動作,莫名覺得牙酸,多加了一句:“長得可好看了!”

“好看倒是次要,能留在殿下身邊,想必品行是極好的。”安胥之看著那女子轉身離去的身影,唇角笑意綻放,殿下目視甚高,終於覓得知心人相守相伴,他很是為他高興。

“她老是撒謊惹殿下不高興。”飛羽低聲嘟嘟囔囔。

安胥之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眼間兩人便到了書房門前,安胥之向李文簡粲然一笑,揖禮道:“殿下!”

少年經過這一場歷練黑瘦精壯了不少,眉宇間的青澀被另一種沉穩取代。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頭:“阿臨回來了。”

安胥之拿著卷宗給李文簡稟報。

此次南下雖然發生的事情很多,但安胥之有日日報告的習慣,幾乎每隔幾日便會寫折子送回京城,因此許多事情李文簡早有了解。

安胥之將重要的挑著稟報後,李文簡則拿著卷宗認真觀看。安胥之一直耐心地侍奉左右,可時間久了,難□□露出焦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