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紙婚

◎裏面躺著的,也是我的命◎

江聽白多一秒也沒再拿她這條薄如蟬翼的睡裙。他扔在於祗身邊, 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後,慢慢走去了陽台上抽煙。

於祗解開浴巾扔在床尾凳上,換上睡裙就鉆回了被子裏,在穿之前她拍了張照片發群裏:【我套這個裙子睡覺有問題嗎?】

陳晼:【三張了你還在死腦筋, 做人怎麽會那麽保守?】

於祗等的就是她這句金玉良言。保守的人明明是江聽白。

但陳晼很快又發下一句:【拜托!露個點又算得了什麽?】

於祗:【......】

陳總說話永遠不會叫人失望。

連很久都沒發聲的聞元安也回:【江總不知道你私底下煙酒都來嗎?】

於祗:【......】

陳晼:【新娘子還不趕快去睡美容覺?】

於祗:【我看見新聞了, 什麽時候辦事?】

聞元安:【等我爸爸出院吧, 他人已經清醒了。】

於祗:【我回了北京去看看伯父。】

陳晼:【加一。】

聞元安:【感謝。來之前給我打電話, 怕你們找不到, 病房在國際部這邊。】

沒有人提起郭凡, 她們更不會去談於祲。就算聞元安對於祲感情再深,也不會挑在聞方旬剛醒, 人還不太精神的時候,去和她爸爭辯,嫁給於祲不比嫁給郭凡差。何況雙方都已經散了成婚的消息, 早沒有了轉圜的余地。

除非聞元安真的忤逆到了連父母都不要的地步,棄整個聞家於不顧。可她偏偏又不是這樣的人,她的心比誰都重。命運把她推到了這裏,她就在這裏立地成佛。

就像聞元安發在ins裏的一段話:【也許在十年八年以後,我的脊骨被風摧斷, 像一只被人抓在手裏,卻漸漸掉下,從高空墜落的風箏。連當初放飛我的人都不再要我,掉在地上,過路的人踩上一道道沾著泥水的腳印。但那有什麽關系。我只會記得。我已經離我的夢想那麽近。】

她說。她只會記得她已經離於祲那麽近。

說起來其實很讓人絕望,好像所有的女孩子對圈子裏婚事的態度都有一個共識:她們終其一生的歸宿, 無非是將自己的思想、主見、眼界打薄, 再打薄, 直到身體擠進狹窄幽閉又局促逼仄的空隙裏,成為壘砌家族繁盛、延續百年的一塊磚石。

就連陳晼這樣張揚快意的個性,在離婚之前,也因為忌憚龔家的名望忍了她婆婆多年,明裏暗裏不知道受了多少刻薄和陰陽怪氣的羞辱。

剛結婚的那一年,囂張了半輩子的陳晼根本受不了高墻大院裏那些繁瑣規矩,受不了章蔚沒完沒了、時時刻刻的挑剔,每次找於祗出來都要跟她訴苦,說到最後一定會哭起來。

所以簡靜大巧若拙的心態,總讓於祗覺得,這個看起來不太聰明的姑娘,她其實比誰都來得要更聰明。

於祗的頭越來越暈,沉重得連轉動一下身子,都感覺像是會昏過去。她放下手機,聽著浴室裏傳來的水聲,倦乏地睡了過去。

江聽白發覺於祗的體溫不對勁時,窗外夜色正濃,接連陰翳閉空了好幾日的東京,已隱約有半爿明月排雲而出。他睡了又醒,饜足又再睡過去,像個剛嘗了禁果的男高中生一樣,精神和睡眠都不受大腦控制,全交給了荷爾蒙和多巴胺。

他低頭聞著懷裏溫熱綿長,帶著甜香的呼吸,忍不住含著她的唇瓣吻一會兒。於祗睡著了也很聽話。對他千依百順,迷糊地感覺到江聽白在吻她,就微微張開一些,包納住他的舌尖和滾燙。江聽白每次都進入的很順利,他知道她很累,沒折騰得太厲害。可這樣緩而慢,反而讓他覺得難以忍受,連呼吸都緊緊抿成一道線。

只有喉嚨裏壓抑不住的喟嘆出賣著他的情動。

江聽白的眼睛閉了好一會兒,才喘息著睜開,久久看一眼東京的暮山風聲。他住了六天,也沒覺得這一處的景致這麽好。忽然腦子裏冒出一句不能更矯情的話——“任憑星河銀漢再怎麽遼闊了一百多億年,我也必須看她一眼,才能被天光照見。”

他只想了想,就一身雞皮。還好於祗沒有醒,說給她聽,她一定會笑岔氣。

後來他又睡過去,再來就是被熱醒。身邊緊貼著他睡著的於祗,體溫明顯升得很快,他擡手摸了下她的額頭,是灼手心的燙。

江聽白拍了拍她,“於二,於二?”

於祗暈暈沉沉地嗯了一聲,她想醒,但是眼皮沉重,憑她的力氣睜不開,“疼......”

江聽白問她,“哪兒疼?是不是頭疼?身上呢?”

於祗搖了搖頭。說不上來,好像哪兒都疼。

江聽白很快起身,去浴室裏絞了一條毛巾敷在她的額頭上,他給東京分部的負責人羅乘打電話,“請一個你熟悉的家庭醫生來安縵,立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