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2/4頁)
但在這裏,在這個奢侈到糜爛的宴會,那個強大的哨兵竟然推不開幾個喝醉了的酒色之徒。
林苑看見他靠著墻壁,一副站都站不穩的樣子。他軟軟地舉起手臂,打開那些人伸向自己的手,口裏無力地說著“滾。”
那聲音太暗啞太柔軟,以至於引來那些人的一陣哄笑。
林苑從認識倪霽起。就發現這個哨兵就總把自己搞得一身是傷。
那家夥大概有一點自毀的傾向,動不動就弄得自己傷痕累累,一身狼藉。
但不論是什麽情況,不管是奄奄一息地被吊在型架上拷問,還是斷了雙腿身陷魔窟,他從來都沒對外展現出過精神上的脆弱。
含冤受屈身陷囹圄的時候,他在心底冷靜地謀劃著復仇。被萬千魔物追在身後,他穩穩地對林苑說:“沒事,我很快出來。”
這是林苑第一次知道他也會流露這樣脆弱的神色。
在那個混雜著酒氣和迷香的角落,他穿著一身鮮亮的衣物,襯衫的扣子被扯開兩顆,沒受傷也沒流一滴血,卻像一只離了水,被人拖著吊鉤扯上岸的大魚。
眼角泛紅,無力地掙紮著,絕望又脆弱。
林苑推開那些人朝他走過去。
她推開那些蒼蠅一樣惡心的家夥,說:“都走開,這是我的人。”
有人不滿地朝她喊:“嘿,你幹什麽!”
但很快,那個人露出了一點迷茫的神色,呆滯不動了。
直到林苑扶住倪霽,帶著他走遠。那幾個沉迷於聲色犬馬的人,才有從茫然中回過神來。
我們在這裏是幹啥呢?
剛才好像是有一個美人。
想一想,好像也不算什麽,並沒有多少吸引力。這會甚至想不起來他或是“她”的樣子了。
這種情況很常見,被酒精和迷香汙染的腦子陷入什麽狀態都並不奇怪。
走吧,走吧,別想了,再去找點別的樂子。
他們互相推挪著,搖搖晃晃地離開了。
每個人都覺得腦海此刻像被什麽東西攪成一團漿糊,頭痛欲裂,失去了認真思索的能力。
哪怕到了第二天,徹底酒醒了,他們都不會清晰地想起這一段小插曲。
甚至不會記得被他們逼在墻角的那個人長什麽模樣。
林苑扶著倪霽往前走。
倪霽靠著她的重量越來越重,幾乎已經完全走不動路了。
“再撐一會。”林苑說。
身邊的人眼神開始潰散,呼出來的氣息燙得嚇人。
林苑找到最近的一間空房間,推門進去。
在這個別院裏,幾乎所有的房間都點著晦暗的燈光,都有一張柔軟的睡榻,墻邊的櫃子中提供著各種香料藥劑和一些古怪的道具。
這屬於宴會主人的“好意”。
不管白天的時候多麽光鮮亮麗,彬彬有禮。夜色一濃,遮羞的布匹被扯下。主人的“格調”和“品行”在這樣糜爛的暗夜中露骨地彰顯出來。
她給來這裏尋歡作樂的賓客提供一切便利,無比貼心。在每一個房間和角落,都擺放著隨手可得的靘用品,務必所有參加晚宴的真正賓客度過愉悅而迷醉的夜晚。
倪霽倒在屋子裏的軟榻上。他抖著手拉開榻邊的抽屜。
嘩啦一聲,抽屜翻倒,裏面的東西撒了一地。倪霽伸手摸索了兩次,才從那一堆形態可怕的雜物中摸出一副手銬,哢嚓一聲把自己的手腕拷在了鐵質的榻腳上。
“你……”他聲音啞得可怕,喘了兩口氣才把話說完整,“你先出去,幫我……把門鎖了。”
他發覺意志在不可抑制地潰散。自己從來沒有像這樣失去對身體和精神的控制。
體力像泄流的水一般在流失。他失去了力氣,也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一切把控。
他不知道自己會不會做出什麽可怕的事情。他怕自己失控的時候傷到身邊的這個人。
更怕自己在這個人面前,流露出什麽醜陋的形態來。
絕對不想,在她面前醜態百出。
最不想的就是,這般狼狽這樣的不堪被她看見。
快出去吧,求求你。
他想這樣說。
但可悲的是,他發現自己已經說不出正常的話。
嘴巴張了又張,喉嚨裏只發出了幾聲柔弱的聲響,那聲音一點不像自己,嬌軟得可怕。
身體像是融化了。
精神圖景中的那片大海結成了無數冰晶狀的翡翠,在那裏上下顛倒,洶湧翻滾。
淩亂的光和射線切割著他的一切。
他的世界一片混亂,精神體在被淩遲被切割,身體卻融化成了一攤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