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第3/4頁)
倪霽感到一陣無比的空虛,心臟在慌亂地不停往下墜落,墜入無底的深淵,身體一點承拖力都沒有,被迫打開四肢漂浮在空中。
皮膚變得異常敏感,有什麽東西在深處焚燒。無力反抗,他甚至連擡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了。
倪霽閉上了自己的眼睛。
林苑沒有聽倪霽說的話,她把門反鎖了,在屋子裏各種瓶瓶罐罐中翻找。終於找到一台檢測儀和一些藥劑。
幸運的是,除了一些折磨人的東西,這裏也備有一些解藥。大概是準備出事時候的應急用品。
林苑握住倪霽垂落在軟榻邊的手,擡起來,在手指上采了一點血。
那只手在不停顫抖,肌膚很燙,不論觸碰到哪裏,都會引發一陣戰栗。
一碰到他,那個哨兵的睫毛就抖動起來,一下睜大了眼睛。他目光潰散地盯著屋頂,張了張口,似乎想說點什麽,卻只發出一些意義不明的喉音。
那個聲音和他平日溫和的嗓音完全不同,融合在喉嚨的氣音中泄露出來,柔軟中帶著一點甜膩。
林苑聽不懂他在說什麽,精神體們也聽不懂。
觸手們此刻傳遞回來的信息很矛盾,幾乎是一片混亂。
他好像既極度地想要自己離開,又強烈地渴望著自己靠近。
林苑只好先不管他,化驗了血液成分,找出了對症的藥劑,給倪霽靜脈推注了一支解藥。
看著倪霽的狀態,打得是最大限度的劑量。
林苑等了一會,躺在那裏的哨兵狀態似乎好轉了一些。
一直在不停顫抖的肩膀終於松懈下來,目光也重新凝聚,終於好像認得出人了。
他的頭發被汗水糊成一片,皮膚依舊高熱,看著林苑的眼光很可憐。
藥沒有完全解除。那些該死的家夥不知道給他注射了多少可怕的計量。
他們幾乎是不會管別人的死活的,更完全不顧惜別人的身體。
林苑記得這個哨兵在雙腿被折斷的時候,都能面不改色地撐著墻壁站起身。
他因為身體的反噬,明明疼得骨肉支離,卻還能躺在沙灘上對自己笑。
但現在,一只小小的針管,讓這個強大的哨兵徹底地繳了械。
他甚至連擡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沒有,面對自己露出了無助又可憐的眼神。
林苑把他拷住自己的手銬解開,把他整個人扶起來。觸手們乖乖地過來幫忙,沒有一個人在這個過程裏搗亂。
她們一起把虛軟的哨兵扶進了浴室,安置進淋浴房的浴缸裏。
為了防止過度虛弱的他溺水,林苑把他的一只手臂拷在浴室墻壁的置物杆上。
她把花灑打開,調節成冷水,向脆弱地靠著墻壁的人做出一個詢問的眼神,那人向她點點頭,眼睛裏露出了感激的神色。
淋浴房的門關上了,裏面傳來了冷水噴淋的嘩嘩聲。
林苑在外面的沙發上坐下。過了半晌,才有些後知後覺地回過神來。
到了這一會,一片忙亂過去,滿腔的憤怒落了實地。
安靜下來的她,剛剛發生的所有畫面才突然在腦海中清晰起來。
目光潰散的雙眸,瀲著水光的嘴唇,不停戰栗的指尖,黏膩在臉頰的發絲,帶著哽咽的聲音。
無助地看著自己的眼神……
也許是這個屋子裏點的香不對,林苑總覺得那每一剪畫面裏,處處染著一種糖果的味道,
到處都是甜的,讓人有點想嘗一下。
觸手們比什麽時候都安靜。平日嘰嘰喳喳最愛說話的這些家夥,為什麽這一刻都沉默了。
腦海裏始終只有自己一個的聲音。
那聲音真實地讓人有些不習慣。
林苑舔了舔嘴唇。覺得自己有點餓了。
奇怪,明明在酒宴上吃了很多蛋糕和甜食。應該已經很飽了才對。
不知為什麽,心底升起一股渴望,總覺得自己還餓著,想吃很甜的東西。
江憶梅的別院裝修得極度奢華,無一處不講究。
這間小小的屋子裏,從燈光到家具,都最大限度的營造出一種迷夢似的環境。
小小的空間裏擺著古香古色的床榻,垂落著絲綢的幔帳,吊頂上點綴著亮晶晶的水晶片,像一片倒掛的水面,可以清透地倒映出下方的人影。
更可怕的是,淋浴房的墻面竟然全是磨砂玻璃。林苑到了現在才發覺,自己坐著的位置,只要稍稍一轉頭,就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見映在浴室玻璃上的那道剪影。
不知道為什麽,心底深處,似乎升起一種自己完全不熟悉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