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第2/4頁)

於他自己來說,眼見他年歲已高,待告老之後,錢袋鼓了,就能好生頤養天年。

馮棟才一下急了,不待嶽飛開口,忙搶著賠笑道:“任使節,你且先莫急。巴蜀的路崎嶇難行,先前又在下雨,愈發泥濘難行。要是趕得急了,翻車損壞了軍餉,那該如何是好?”

任得敬掀起眼皮,睨了眼面無表情的嶽飛。他嗤笑一聲,袖著手道:“這是你們大宋的事情,與我何幹?我只管按照官家的旨意辦差,你們的軍餉從何而來,如何籌措,西夏如何能管得到。今日,你必須給我個準信,究竟何時能交付應下的軍餉。”

馮棟才沒了法子,惱怒地轉頭看向嶽飛,一甩衣袖,幹脆不管了:“嶽都統,你來回答吧,這可是你的差使!”

嶽飛盯著任得敬,眼神冰冷,一字一頓道:“如果你等得不耐煩,盡可回西夏,關閉榷場。”

馮棟才一拍額頭,幾乎沒暈過去。

西夏與大宋榷場關閉之後,雖說切斷了大宋從西域買馬匹的路,對於西夏說,影響更大。

且不提西夏盛產的駝牛馬等牲畜,加上各種皮毛,枸杞等,早就積壓在手上。朝廷也盼著,能借此機會大賺一筆。

只拿鹽來說,西夏有幾大鹽池,產出上好的青鹽。鹽池自然都握在權貴們手上。雖說鹽就等於銀錢,在西夏卻不值錢,他們亦急需賣給大宋。

休說最重要的軍餉尚沒拿到手,要是得罪了權貴們,估計皇帝李乾順都保不住他。

任得敬想要說幾句硬氣的話,哆嗦了半晌,最後的鐵青著臉,一甩衣袖憤憤離開。

馮棟才看傻了眼,見到任得敬吃癟,爽快是爽快,不免還是擔心。他哎喲一聲,苦著臉道:“嶽都統,眼下這個節骨眼,要是得罪了西夏,官家怪罪下來,你我都得吃掛落啊!”

嶽飛看了馮棟才一眼,他人不算太壞,只膽小不肯擔事,向來只求穩。這段時日,他也被折騰得夠嗆。

嶽飛沒理會馮棟才,嶽飛走過去在塌幾上坐下,閑閑招呼他:“外面冷,過來坐著吃杯茶吧。我最近喜歡吃清茶,你也吃上一杯,正好降火。”

寒風呼呼刮著,吹得營帳獵獵作響。馮棟才吃了一肚皮的風,又吃了一肚皮的氣,見嶽飛不當回事,不免更郁悶了。

蹬蹬瞪走上前,馮凍才一屁股坐椅子裏,唉聲嘆氣道:“嶽都統,你別怪我啰嗦。我仗著年長幾歲,還是要多說幾句。文武官向來不和,你被官家派到熙和路來,我卻是雙手雙腳歡迎,並無與你爭權奪利之心。到處亂得很,有你這樣能打仗的兵守護,我簡直要拿你當祖宗供著。可你再強,能強得過官家去,還是得為自己前程多加考慮啊!”

嶽飛不緊不慢撿了匣子裏的紗布,將茶粉包好,放進銅壺裏煮,道:“我是領兵打仗的,軍餉就好比你們文官手上的筆。若是沒了軍餉,我手中的兵,拿什麽去打仗。熙和路不太平,若是叛軍再打來,馮轉運使,你要我拿什麽去抵擋?”

馮棟才臉色變了變,煩惱無比地道:“西夏得了好處,邊關會安穩一段時日了。那些叛軍不成氣候,聽到你的名聲,暫且也不敢輕舉妄動。給軍餉的事情隱秘,沒幾人知曉,倒能瞞上一段時日。官家旨意中說了,會令巴蜀那邊給你籌措軍餉糧草,兩地離得近,等到了之後,一切就穩妥了。”

茶壺的水滾了,嶽飛提壺倒了兩杯清茶,遞給了馮棟才一杯,沉聲道:“聰明人多得很,那麽多車的軍餉被西夏人拉走,哪能瞞得過去。”

煩惱一大堆,馮棟才反正都解決不了,只能幹脆不去想。

端起茶杯,望著裏面淡黃的茶湯,他湊在鼻前聞了聞,小心抿了口,嫌棄道:“清茶吃起來,寡淡得很,還是八寶茶好吃。嶽都統何時喜歡這種茶了?”

嶽飛笑笑,溫聲道:“一個友人喜歡這樣吃茶,她說這樣才能吃出茶本身的滋味。少些花哨,一切歸於本真。”

嶽飛頓了下,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趙寰說,南邊趙構朝廷與他的那群朝臣,你爭我奪,成日忙著爭權奪利、就好比在糞便上雕花。花了大心思,臭不可聞又沒用。

他們若拋去種種聰明,只純純粹粹做一個人,大宋何至於此。

任得敬跟沒事人一樣,隔天又來了兵營催促,再吃了憋回去。

連著幾日,任得敬快與馮棟才一樣,在幹燥的臨洮,眼眶發青,臉油得能開間買油的鋪子。

所幸這天早晨,輜重總算到了,任得敬幾乎沒喜極而泣。

同樣長長舒了口氣的馮棟才,趕緊在離臨洮幾裏開外的僻靜處,與他交接清點。

嶽飛默然站在一邊,看著一車車的刀箭,送到了前來押送的西夏兵將手上。

西夏兵臉上帶著得意,沖著他們輕蔑一笑,嘰裏咕嚕說著西夏話。不用猜,嶽飛也能知曉,他們口中絕無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