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部 玫瑰再見(4)(第2/9頁)
“就是她,黃玫瑰。震中,咱們愛的是同一個人,為之黯然傷神的,亦是同一個人,想愛而不敢愛的,也是同一個人。世界上根本沒有第二個黃玫瑰,我們早應該知道了。”
我震驚。
“我已失去她一次,震中,我不打算再失去她。”他補上一句,“命中注定,震中,命中注定的,你難道還不相信命運?我結識了你,就是為了要與她重逢,冥冥中一切自有安排的。”
我鎮定下來以後說:“我不能讓你破壞我家庭的幸福。”
“震中,”他似洞悉我的心事,“我太明白你,你自己不能愛她,可是,把她留在羅家,看看也是好的,是不是——”
我一記左鉤拳出手,把他打得飛出去,撞在小型文件櫃上,嘩啦啦猶如大廈傾,壓塌了櫃子,倒在地上,亂成一堆,女職員們像刺激電影中的女角那樣尖叫起來。
老莊跌在地上,他苦笑,摸一摸嘴角的血,他並不說什麽麽。
我指著他說:“你讓我見到你與她在一起,我打死你。”
我轉頭走了。
我去找玫瑰。
還沒到夏惠酒店,我的拳頭已經腫得像一只拳擊手套,又青又紫。
到了酒店大堂,打電話上樓,找到她,因為激動過度,說話打結。
她五分鐘後下來大堂見我。
春天到了。
她穿極薄的絲衣服,飄飄欲仙。
“震中!”她橫我一眼,坐下來。
我心酸地看著她。
“你打架了。”
我問:“你信我,還是信他?”
“你們有話好說,怎麽老打架?”
我心中倒翻了五味架。“老打架?我知道你在這一生中,為你打破了頭的男人不計其數,但是剛才,我不是為自己與莊國棟打架。”
“是為你爹?”
“是。”
她沉默。
“回去香港吧,玫瑰。”
她對我說:“我加件外套,與你找個好地方說話去。”
我等她披件白色薄呢大衣,一同散步到附近的公園去。
我們在長凳坐下。
公園中情侶們散步擁吻,年老的公公婆婆以隔夜面包喂白鴿,氣氛溫馨寧靜。
她細細地說:“他是我第一個愛人。”
“那已是近二十年之前的事。”我說。
“為了在他那裏受的創傷,我嫁了一個自己並不愛的人,達十年之久……”玫瑰的聲音越來越低。
“可是你離了婚,你現在是我爹的夫人,你要忠於他!你不是想告訴我,你嫁他只是為了求個歸宿吧?”
她不響,凝視遠方的人工湖。
我咆哮:“你難道不愛羅德慶?”
“我愛。”
“那麽跟他回香港吧。”
“我要想一想。”
“想什麽?”
“震中,請不要對著我吼叫,”她心虛,“震中——”
“你這一輩子傷了多少人的心?”我眼睛紅了,鼻子發酸,“黃玫瑰,你跟本不懂得愛情,你好比一只蝴蝶,一生出入在萬紫千紅的花叢中,但蝴蝶都是色盲,根本不懂得欣賞花朵。就好比你,你得盡了所有人的愛,但是你並不感激。”
“不。”她倔強地看向我,雙眼閃著淚光,明亮得猶如兩顆寶石,但她並沒有流下眼淚,“不,每個人愛我,我都感激。”
我不置信地瞪著她。
“震中,”她靜靜地說,“即使你愛我,我也感激。”
我呆住了,頭頂像被人澆了一盆冷水,透心涼。
她早知道了。
我怎麽可以低估她。
“震中,我不是那種人,我非常重視感情,我……”
“我知道,我在氣頭上故意侮辱你,我曉得你,你活在世界上,不外是為了感情。”我垂頭喪氣。
“我是愛過很多次,但每一次都全心全意,我也愛你父親。”玫瑰說,“你不要誣告我了。”
“對不起。”我說。
“我與莊國棟……我想好好看看他,我愛了他這麽多年……”
“這麽一段幻覺,你們當時都年輕,相識才短短一段時間,而得不到的東西永遠是最好的。”
“我就是想清楚這是不是事實,他這個人存在我心底已經十多年,有時候越是模糊的印象越是美麗。”
“如果你發覺你愛的確實是莊國棟,你打算犧牲我的父親?”
她美麗的眼睛看著遠方,“我相信隨緣。”
“你相信不負責任。”我賭氣。
“震中,”她蒼白著臉,“我知道你不原諒我。”
“我愛我父親,”我說,“我不忍看他傷心,”我加一句,“我也愛莊國棟,我亦不想看到他再一次碎心,”我仰起頭,“還有我自己,我們這些人,都欠你良多,為你傷神,玫瑰玫瑰,我還能說些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