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第4/5頁)
阿狸:你很有自知之明。
大昭有種流傳已久的巫術,名“厭勝術”。
厭勝術以外物為載體,可對旁人施加詛咒,比如紮小人、在房中藏物破壞風水、在隨身攜帶的首飾裏滴入鮮血等等。
來歷不明的東西不能接,是人盡皆知的常識。
倘若換作對江白硯頗為忌憚的原主,鐵定毫不猶豫地拒絕。
“啊?”
施黛問:“心懷不軌?你對我能有什麽不軌?總不能毒殺吧?”
她頓了頓,也用隨性的口吻:“我們還有血蠱在身上呢。”
血蠱。
兩個字在舌尖盤旋一圈,落在心尖。
江白硯眼瞳漆黑,凝視她一瞬:“倘若某日血蠱破解,施小姐當如何?”
他知道施黛不怕他。
哪怕見到他揮劍時的殺心、知曉他對疼痛病態的喜愛,施黛仍對他毫無畏懼。
江白硯不討厭這樣的態度。
因而談及血蠱,他不由困惑,施黛究竟是坦然接受他本身,還是在血蠱庇護下的理所當然。
當血蠱解開,她與他的紐帶斬斷,施黛會不會如曾經那般忌憚他、嫌惡他、唯恐他哪天發瘋傷害她?
“解開以後?”
施黛撓頭:“你如果想的話……我請你吃頓慶功大餐,再拉個橫幅,上書大字,‘恭喜江白硯掙脫血蠱’?”
江白硯:……
一時不知如何回應,他被冷不丁噎住:“不必。”
施黛很喜歡他這個表情,仔細瞧了瞧,輕輕笑出聲:“這是你送來的禮物嘛。我要是懷疑這懷疑那,豈不成不識好歹的壞家夥了。”
施黛定神說:“你特意來送我禮物,是關心我。我知道的。謝謝。”
江白硯抿唇。
方才浮上心頭的煩躁瞬息被撫平,取而代之,是另一種截然不同、更為隱晦的躁動。
像胸口被用力抓撓,令他又一次說不出回答。
“對了!還有在本命畫裏。”
施黛杏眼一動,仰面看他:“多虧你救了我一命。當時落進水裏,嚇壞我了。”
追捕畫中仙時,施黛為保持士氣,從頭到尾表現得面無懼色。
案子結束回了家,面對江白硯,才總算能說說心裏話。
“我不會遊泳,很怕水的。”
想起落水後的景象,施黛拍拍胸脯:“裏面還有那麽多怪物,打算把我吃掉。”
她說這話時蹙了眉頭,像是後怕,露出罕見的驚惶神色。
比起強撐出的鎮定,更生動也更真切,眉目間飛揚的情態如同從畫卷掙脫,裹挾勃勃生機,撲面而來。
江白硯於是想,原來她也會害怕。
他在床邊的木椅坐下:“施小姐怕水?”
“因為是旱鴨子。”
施黛沒覺得不好意思,承認得落落大方:“你們鮫人一生下來,就會遊泳嗎?”
江白硯挑眉:“難道施小姐見過被淹死的魚?”
施黛眉眼舒展,噗嗤笑開。
“魚有尾巴嘛。”
她說:“落水以後,我還以為你會變成鮫人的樣子。話本子裏不經常這麽寫嗎?鮫人入水,立馬化出尾巴什麽的。”
結果沒見到。
和江白硯認識這麽久,她居然連一次也沒見過。
施黛發著燒胡思亂想,因為江白硯不想讓外人看見?這是鮫人的隱私嗎?他說過自己的尾巴是藍色,一定很好看。
可惜看不到。
她兀自思考,短暫地走了神,猝不及防,聽見江白硯的一聲“嗯”。
施黛循聲,對上他微挑的桃花眼。
“施小姐,”江白硯沒挪開視線,很輕地笑笑,“想看?”
施黛一愣:“欸?”
施黛一個激靈,趕緊給自己找補:“沒有沒有,我就隨口一說。”
雖然的確有這個念頭,但被他開門見山當面指出來,施黛超做賊心虛。
“我極少現出鮫形,不習慣罷了。”
江白硯道:“施小姐若願意,我可以化形。”
施黛:……
發熱的腦袋又開始咕嚕嚕冒泡泡。
他說她願意,是什麽意思?
這種事,不應該看江白硯本人願不願意嗎?
江白硯的表情很正經。
和平常一樣,眉眼清冷,帶出微薄笑意。
施黛卻覺得尾椎骨隱隱發麻。
她像咬住一個垂下的餌,心下雀躍,小聲說:“可以嗎?”
江白硯不急不緩:“嗯。”
兩人一來一往,唯獨施黛身旁的阿狸睜圓豆豆眼。
江白硯這這這是在幹什麽?
孔雀開屏……啊不,鮫人開尾?
它身為一只柔弱不禁風的狐狸,目睹全程後,不會被江白硯滅口吧?
“不過,若要化出鮫形。”
江白硯微頓,笑意收斂。
極其少見地,他遲疑斟酌措辭:“施小姐需稍回避。”
施黛微怔,直白發問:“為什麽?”
江白硯沒應聲,輕撩衣擺,露出一角褲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