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施黛是真沒想到, 江白硯會主動提出同床。

他還散了發,很難說清究竟是有意無意。

門口豎起尾巴的阿狸:這小子絕對是故意!

在它支離破碎的記憶裏,沒見過如此明目張膽的誘引。

阿狸挪了挪爪子, 見江白硯略微側身, 把發帶放上木桌。

這是個看似漫不經意的動作, 實則眼風輕掠, 不動聲色掃過門邊那團雪白。

淡淡一眼, 沒多余的喜怒, 與面對施黛時的神色迥乎不同, 像把寒意滲骨的刀。

再轉眸, 江白硯收斂殺氣,回轉身去。

失血太多, 他的膚色是紙一樣的白,立在燈下,如寒石雕鑄。

施黛沒拒絕,點點頭:“好。”

江白硯能有什麽壞心思,以他的認知,顯然是想貼近了抱一抱。

就算江白硯不提,在剛剛,她也琢磨過蓋被子一起入睡的可行性。

得她應允,江白硯關攏房門, 坐上床榻。

他取了發帶, 青絲直直傾墜下來, 落在潔白中衣,像肆意潑灑的水墨繪卷。

因是坐姿, 江白硯需得仰頭看她,眼底噙出淺笑。

“雨夜寒涼。”

他道:“床榻濕冷, 我為你暖一暖。”

輕且淡的聲線,如初冬清霜。

話音未落,施黛傾身向前。

如今她比江白硯高些,低頭吻上他薄唇,氣息好似密密匝匝的網,迎面覆下。

五指不自覺蜷起,在被褥攥出道道褶皺,江白硯眼睫倏顫,耳尖溢開薄紅。

施黛今夜沐浴過,周身縈繞淡淡皂香,與她的唇瓣一般清甜柔軟。

像含苞欲放的花,顫巍巍探出一絲細嫩的蕊,引他攫取裊裊暗香。

出於本能地,江白硯擡手環上她後頸。

他體溫偏冷,嘴唇卻是溫熱,細細輾磨間,像落進融化的糖漿。

施黛被吻得心亂,忽地睜圓眼——

某種濕熱的觸感舒緩掃過,江白硯竟在她唇上舔了一下。

只輕輕一碰,惹得她從尾椎骨竄開縷縷的麻。

施黛身形僵了僵,江白硯仍是擡頭看她,雙目蘊藉薄光,迷離得像蒙了紗。

他問:“可以嗎?”

早在幾天前,他就嘗試過舐上施黛指尖。

即便不懂技巧,也有渴求愛意的秉性,這是江白硯下意識的探尋。

作為回應,施黛再度吻上,像他一樣探出舌尖。

舌與唇的觸感相似卻不同,帶著潮濕水意,裹挾難以招架的熱氣。

舔舐糖水一般輕掃而過時,她感到江白硯在發顫。

施黛擡眼,對上他的視線。

江白硯少有神色變化,要麽冷如寒霜,要麽溫潤含笑,在她的印象裏,大多時候面白如玉。

唯獨這時,白玉染上緋色的朱砂。

大概是極為敏感的緣故,他眼梢和耳垂盡作薄紅,眼裏像洇著霧。

被這樣的人環住脖子靜靜仰視,施黛不由面頰生熱,正想說點什麽,被江白硯又一次覆上來。

舌尖卷走她唇上的香氣,江白硯細細品嘗,如汲取水露的獸。

眼尾暈開微小的弧,是歡喜愉悅的征兆,他蹭弄片刻,退開些許:“還能呼吸麽?”

第一次親吻的那日,施黛聲稱呼吸不過來,他一直悉心記下。

其實已經頭昏腦脹,有點懵了。

直到他出聲,施黛才後知後覺地回神,嗓音和呼吸都是輕飄飄:“還好。”

她肌膚白凈,這會兒漾出薄薄粉絹色,江白硯凝視片刻,復而吻上。

他似乎對親吻和擁抱懷有遠超常人的貪戀,施黛被親得嘴唇發麻,想伸手推開,最終停下。

算了。

就當是把過去那麽多年的觸碰,一點點補給他。

更何況她也沉溺在其中。

江白硯的吻溫柔得不可思議,偶爾加重些力道,不疼,只有酥與癢。

施黛暈暈乎乎雙頰泛紅,不知什麽時候躺上了床榻,側目瞥向墻角,阿狸早已不見蹤影。

偏院裏有好幾間房,它想必找得到舒服的去處,不至於在廊間受風吹雨打。

施黛當然沒讓江白硯給自己暖榻,鉆進被褥裏,被凍得瑟縮一下:“好冷哦。”

江白硯熄了燈,室內燭火暗下。

窗外驟雨斜風,室內一派靜謐恬然。

他甫一上床,腰身被親昵貼上。

少女的身體好似青澀的桃,軟綿綿擁來,滿帶甘甜清香。

江白硯一瞬屏息。

“你身上好涼。”

施黛往他身旁靠靠,悠然一笑:“兩個人抱一抱,很快就暖和了。”

她喜歡這種感覺。

兩具軀體緊密相貼,共享彼此的溫度。

江白硯腰身勁瘦,緊繃時會驀地僵住,等放松下來,便是舒適的軟。

香香軟軟,很好抱。

在黑暗裏,江白硯側身擁上她。

同樣是擁抱,共榻而眠時,感受與平日有微妙的差異。

一床被褥罩下,把兩人隔絕在隱秘狹小的空間,夜色剝奪視野,其余感官變得尤為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