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第2/4頁)

她說得直白,江白硯視線定了定。

不等他出聲,施黛踮起腳尖,在他唇間飛快啄上一口。

這個親吻有如蜻蜓點水,引出一陣綿長的沉寂,連空氣都靜止不前。

冷風掠過樹梢,細響落入耳中,勾來一絲若有似無的癢。

面色遽然沉下,江白硯從她懷裏退開。

施黛當他是什麽?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玩物?

曾經欺他瞞他,將他棄之如敝履,而今出現在他面前,說些蹩腳的虛言——

要他如何去信。

施敬承朝他拔刀時,江白硯記得施黛的神色。

雙目含笑,面上是幸災樂禍的解脫,正如她對施敬承所說那般,“不願再強忍惡心,與臟汙至極的邪修來往”。

施黛同他相處的日日夜夜,皆是“強忍惡心”。

“施小姐。”

擡手擦拭被她碰過的唇珠,江白硯淡聲:“不嫌臟?”

他語畢擡眸,抿起薄唇。

施黛渾身又疼又累,抱著江白硯時,一直把他當作支撐點。

當下被他避開,身體沒反應過來,險些一個踉蹌。

江白硯不做言語,將她攏入懷中。

就知道這人要接住她。

施黛動一動發麻的腳,再次把他抱緊,嗓音悶悶:“你怎麽受了這麽多傷?”

剛剛江白硯退開,施黛看清他的全貌。

儼然成了個血人,渾身上下盡染汙濁,浸在白袍上,像團團綻開的墨。

血漬有些是邪祟的,有些源於江白硯本身,僅在他胸前,就有好幾道割裂的猙獰長痕。

以江白硯的實力,只要有心去防,絕不可能被傷成這樣。

施黛想起他以前誅除邪祟的打法,既狠又兇,全然不顧自身安危。

現在比那時的情況更加嚴重,看這漫山遍野的屍體和他鮮血淋漓的傷痕,簡直成了種不顧後果的自虐。

江白硯沒答,被施黛蹭了蹭頸窩。

她聲音很低,沒什麽力氣:“我也好疼哦。”

她受了傷,江白硯心知肚明。

他在山野殺了兩天兩夜的妖祟,不久前聽見施黛的喚聲,還以為入了魘。

江白硯沒想來尋她。

他本不應尋她,更不應見施黛負傷,現身在她眼前。

垂眸看去,少女力困筋乏、面無血色,因疼痛在微微發顫。

施黛平素歡快活潑,像只靈動的鳥,此時在他懷中,卻如一張單薄蒼白的紙,稍一用力,便可揉碎掉。

喉間滾落,江白硯冷著臉一聲不吭,把她打橫抱起。

從沒被人這樣抱過,失重感來得猝不及防,施黛發出微弱的低呼。

唯恐摔下去,她一把抱緊江白硯的脖頸。

山林幽深,除了血腥氣和草木味道,盈盈湧來甘甜的桂花香,很輕,卻揮之不去。

在她腰間,江白硯看見熟悉的桂花香囊。

是他贈予施黛的那個。

“我們去哪兒?”

施黛說:“提前聲明,我從家裏跑出來找你,已經沒法回去了——無家可歸的孤家寡人一個。”

江白硯眉心微蹙。

施黛繼續道:“醫館……醫館還能去嗎?總覺得不太安全。”

江白硯被全大昭通緝,她有理由懷疑,心魔境裏的每個人都對他不懷好意。

聽她開口,江白硯側目。

這個姿勢過於親昵,他只需偏轉小小的角度,整雙眼裏,就映滿施黛的臉孔。

額前的碎發被冷汗浸濕,面龐瓷白無瑕,即便沾了幾點血汙,也似初初綻放的花蕊,柔軟剔透,又無比生動。

抱著她,仿佛擁著團不真實的雲朵。

眼底晦暗不明,江白硯的語氣聽不出喜怒:“你打算跟著我?”

“當然啊。”

施黛毫不猶豫:“你不能把我扔下吧?這裏到處是妖魔鬼怪,我已經沒力氣了。”

說到最後,她幹脆軟綿綿整個癱下,動也不動。

又是靜默。

良久,江白硯低聲:“去我住處。”

他的住處?

施黛張口,被後背的傷口疼得輕嘶一聲,緩了緩,才忍著痛說:“你住在哪兒?”

想起江白硯說過的話,她恍然道:“西郊的宅子?”

逛燈會時,江白硯曾半開玩笑地問她,願不願意被他鎖進西郊的宅院裏。

江白硯眉目低斂,看不清神色,聞言笑笑:“比不得施小姐金貴。”

施黛被他一噎。

過去與江白硯不熟時,他慣常偽裝得溫和如玉,每每見她,都禮貌保持一段距離。

後來她漸漸知曉江白硯的真實脾性,隨著兩人一天天熟絡,江白硯待她萬分乖順,從未展露過惡意。

施黛悄咪咪瞅他。

三句嗆人一回,原來他還有這樣的一面。

被江白硯橫抱在胸口,凜冽劍氣宛如屏障,為她擋下寒風。

施黛問:“你體內的邪氣怎麽樣了?有什麽地方不舒服嗎?”

江白硯能正常和她說話,說明尚未被邪祟徹底侵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