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第2/3頁)

她話語未落,對方已然揚唇:“那便多看看我。”

直球暴擊。

施黛耳後微熱,很從心地應:“好。”

江白硯做的陽春面味道上佳。

這是揚州城的特色面食,口味偏淡,蔥油濃香四溢,面條爽滑入味,淡色湯汁上漂浮有綠油油的蔥蒜,碧如翠玉,色香味一絕。

施黛喝一口湯,愜意眯起眼。

春天日漸回暖,這座宅邸的氣溫卻不高,大概因為陰氣太盛,又照不到陽光。

熱湯下肚,清淡爽口,裹挾沁人心脾的鮮香,心肝脾肺腎全被暖意包裹,熱乎乎暖洋洋,把寒意驅散無蹤。

施黛由衷感慨:“好吃,好幸福。”

江白硯側目,瞥見她因騰騰熱氣泛紅的臉,和溫玉般白凈的耳垂。

他對吃食談不上喜愛,以往餓得太狠,連野草和生肉都吃過。

奇異的是,與施黛坐於桌邊,在陽春面散出的裊裊白煙裏,竟感到了慰藉與歡愉。

想來情之一字,頗為玄妙。

江白硯沒讓施黛洗碗,幹凈利落收拾好碗筷。

宅子面積有限,可供活動的範圍不大,施黛吃罷早膳,給關押在這兒的三人送完食物,與他回了臥房。

江白硯做事周全,連建造小黑屋,也考慮得十分周到——

憂心施黛整日無趣,他特意在房裏留有幾十冊話本子,讓她閑暇時翻開解悶。

順理成章地,它們成了施黛打發時間的法子。

房中靜謐,看起書來不被打攪,倒也舒適。

施黛原打算找些有趣的話本來讀,把小黑屋環視一圈後,有了新的念頭。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

這間臥房有床有櫃,有桌有椅,還有被整齊放置的筆墨紙硯。

為了對付山裏的妖邪,她帶在身上的符箓所剩無幾,恰好可以多畫幾張,以備不時之需。

江白硯沒準備黃紙和朱砂,但符箓發揮作用,是靠通天徹地的一點靈光,凡靈氣蘊藉之物,皆有符力。

畫在宣紙上也能成符,只不過效用要減小幾成罷了。

心魔境內詭譎莫測,上古邪祟不可能毫無動靜,必須時刻做好防備,不讓江白硯出事。

施黛的行動力一貫很強,想法剛在腦中一晃而過,當即打定主意,提起筆來。

“我是符師嘛。”

她的動作比初時熟稔得多,一邊落筆,一邊對江白硯解釋:“多畫些符,以後遇上危險,我才幫得上你。”

她好歹有十多年畫符學符的記憶,倘若真出了事,肯定不會拖後腿。

“你若想畫,我去購置黃紙朱砂。”

江白硯道:“宣紙存不住靈氣,恐將你的靈氣平白耗損四成。”

是這個道理。

施黛點點頭,思量片刻,還是畫了十來張威力不小的符箓,仰起下巴嘚瑟一笑:“這叫未雨綢繆。”

她把余下的靈氣留給黃紙用,沒接著往下畫,狼毫筆在指間輕盈一轉,落下兩點暈開的墨漬。

紙筆在前,施黛心血來潮:“你會畫畫嗎?”

江白硯站在她身邊,聞言微頓:“僅兒時學過。”

那是十年前的舊事了。

他自幼聰穎,在詩詞書畫上極具天賦,隨先生學過丹青。

後來江府滅門,江白硯不再握筆,常年執劍。

哪怕偶爾提了筆,他也沒描摹畫卷的閑情逸致,而是一心勾符除妖。

施黛笑笑:“我也是以前學過。”

她本人沒機會上美術補習班,修學水墨,是原主的記憶。

歸根結底,在某些方面,繪畫和畫符有共通之處。

施黛練習符術久了,對符箓信手拈來,動筆行雲流水,加之與原主的記憶大部分融合,作畫時,頭腦和身體都有下意識的反應。

思索須臾,施黛饒有興致攥緊筆。

筆鋒遊弋,不消多時,紙上現出一株花枝繁盛的樹。

“是梅花樹。”

她又添幾筆,畫上兩道人影:“你和我。”

施黛側頭,雙目亮如玉珠:“怎麽樣?”

她畫得隨心所欲、不拘一格,雖潦草稚嫩,卻摒除了死板匠氣,精巧靈俏。

江白硯一眼辨出:“成婚之日?”

“嗯。”

施黛說:“那時是冬天,長安一定會下很大的雪——”

她興趣盎然,在紙上的空白重新作畫。

這回是兩人分立,中間多出個巨大團狀物,似是人形。

施黛很滿意:“我們可以堆雪人。”

她彎了眼,發絲在燈下淌出瑰麗色彩,一高興起來,眉間流光溢彩,柔和得像束暖光。

靈動溫暖,讓人情不自禁想要靠近。

施黛把筆遞給江白硯:“到冬天,你想做什麽?”

他垂目一瞬,長睫覆下濃郁陰影,在眼尾勾起小而淺的弧。

“冬日天寒。”

江白硯提筆:“想同你圍爐夜話,煮茶賞梅。”

他有雙漂亮的手,骨骼分明,修長有力,因不擅長丹青水墨,落筆稍有滯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