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碧落黃泉3(第2/3頁)

——她尊重灼鈺的選擇。

這世上哪有傻子受了刺激就恢復神智的?不過是一個清醒的人在時時裝傻,如今他破罐子破摔了,什麽都不懼了,哪怕被人指成是欺君,可他最想在清醒時見到的那個人,都已經不在了,他又還有什麽好在乎的?

門口的侍衛有一瞬間的愣住。

隨後那人就快步離開了,去把這消息告訴他們的主子。

如今宮內宮外都被張黨控制,侍君有孕的消息傳不出去,暫時被他們壓住,眙宜宮外都是他們的人,眼前的侍衛也是。

如果張司空想要帝位,他一定會派人除掉這個孩子,不會將灼鈺有孕的消息公布出去。

戚容似有所感,轉身看向少年。

沉默許久,只是似是而非地說了一句:“臣去開些方子,侍君身體一向不好,為了腹中龍種,一定要……保重好自己。”

灼鈺看著她道:“多謝戚太醫。”

多謝她,肯讓他搏一次。

戚容拿起藥箱,擡腳出去,頭也不回。

灼鈺看著她的背影,眼中一片冰冷,隨後收回目光,垂睫看向右手。

他的掌心,捏著一塊玉佩。

這是姜青姝臨行前留給他的。

這個騙子。

她就是世上最可惡的騙子,騙他等她,一次又一次。

可騙他也好,哪怕哄騙他等上十年二十年,他也能心甘情願地等,只要還能再見她一面,可為什麽,她自己卻不回來了?

少年攥著玉佩的指骨泛白發青,額頭上的青筋也微微鼓起,呼吸局促,許久,好似難受得無以復加一般,握著玉佩的掌心死死按在胸口處,極其用力地。

一滴滾燙的淚從眼角洇出,“啪”地砸落在衣襟上。

——

因為宮闈內外暫時被張瑾的人把持,侍君有孕的消息也是暫時被壓下,第一時間傳到張瑾耳中。

張瑾聽到時,怔愣了許久。

灼鈺有了……她的孩子?

張瑾覺得荒謬,第一時間就篤定是假的,自從她與他“兩心相許”開始,他們獨處已不需要靠灼鈺來掩飾,她也說過沒有碰灼鈺。

但傳信的人說,已經派太醫看過了,太醫也說是有孕了,現在侍君肚子裏的就是陛下留下的唯一血脈。

張瑾原是篤定的,忽然又動搖。

他悲哀蒼涼地想著:他被她欺騙戲弄那麽多次,說不定她碰灼鈺也沒有告訴他,他還有什麽自信說一定不可能呢?

張瑾終於破天荒地離開張府,親自來了眙宜宮。

灼鈺冷笑看著他,“你果然來了。”

他篤定張瑾會來。

畢竟從前,做著這世上最見不得的染指君王之事的張司空,不惜讓灼鈺在一邊看著他與女帝親熱,灼鈺太清楚此人剛正不阿外表下的道貌岸然、虛偽善妒、自私專橫。

所以,灼鈺當初才能利用他殺了崔弈。

他連崔弈都容忍不了,怎麽會容忍別人有女帝的孩子?

張瑾靜靜看著眼前氣場陰郁的少年,幾乎可以立即斷定:“你一直在裝傻。”

“是。”

灼鈺笑了起來,“我不裝傻,怎麽能騙過你和陛下,讓你們對我毫無戒心,繼而擁有這個孩子?”他垂眼,手掌來回撫著小腹,滿意道:“本來我只是想要一個孩子,這樣陛下就會更寵我了,誰知道陛下會出事,那我腹中的,就成了陛下唯一留下的血脈,興許也是下一個天定血脈。”

他這副計劃得逞、洋洋自得的樣子,讓張瑾的眼神有些泛冷。

他垂眼,目光落在灼鈺的腹部。

這是她唯一留下的血脈。

他想和她擁有一個孩子,千求萬求,卻始終求不到,不是他自己執著地喝避子湯,就是她不想要了,等他們終於把話說開時,她卻和他永遠地訣別了。

他們似乎始終在錯過。

百般糾纏,都比不過別人稍稍碰她一次就能懷孕,換佛家的話說,那是命裏注定有緣無分。

為什麽想和她有孩子?

因為他明知道不可以,卻也在試圖去扮演一個好夫君,有妻子,有兒女,別人說這樣的一生才是圓滿的,那其中的滋味,不是常年孤寂之人能懂的。

他多渴望擺脫孤寂,與她生兒育女,像一對尋常夫妻。

在看著灼鈺的這一刻,張瑾眼底竟燃不起任何憤怒與嫉妒,反而是深深的失落與黯然。

他閉了閉眼睛,語氣看似平靜,又好像透著一股無法言喻的疲憊,“來人,好好照顧侍君,若有任何差錯,拿你們是問。”

他太累了。

她的孩子,那也不是她,他現在甚至覺得連憤怒的情緒都是多余徒勞。

說完,他轉身要走。

張瑾轉身的刹那,灼鈺的笑容驟然消失,盯著他背影的表情變得得無比恐怖,在這光線昏暗的宮室裏顯得極端陰沉。

張瑾為什麽不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