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碧落黃泉3(第3/3頁)

他就來看了一眼,甚至不走過來,就這麽要走了?

張瑾聽到身後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那聲音幾乎瞬間就貼近了他的背後,張瑾面朝著那些侍衛,所有人的表情都在告訴他有異變。

他此刻有些心神不寧,反應過來時稍稍慢了些,側身時一抹寒光劃過眼前,頸側擦過一抹血痕。

少年掌心捏著匕首,冷笑著說:“你去死吧!”

他的動作非常靈活迅猛,在沒有習武過的人裏面近乎罕見,見割喉沒有得手就去刺張瑾的心臟,張瑾擡臂去擋,下一刻手臂劇痛,匕首劃開了衣衫和皮肉,深深嵌到肉裏。

血噴湧而出,頃刻間就染紅大半個袖子。

奮力刺殺的灼鈺立刻被侍衛按住,無數把刀劍架在了少年脖頸間,但他依然絲毫不怕死般,在拼命掙紮,瘋了一樣地去撞那些劍刃,以致於侍衛都不自覺地往外讓了讓。

張瑾抽出匕首,臉上沒有任何感到痛的表情。

他垂下受傷的手臂,冷眼看向灼鈺,血沿著手指一滴滴落在地上,很快就匯聚成了一片血窪。

“你的根本目的是殺我?”

灼鈺從喉嚨裏發出嘶啞的笑聲,近乎癲狂,“我要殺了你!你以為我會相信她是被別人害死麽?她的死一定與你有關!憑什麽你害死了她還能好好活著?張瑾,你應該去死!哈哈哈哈哈!”

這少年聲嘶力竭,嘶啞的嗓音如粗糲沙石磨過玻璃,說到最後又哭又笑,精神看著極不正常。

“她那麽好……我都羨慕你能和她一直在一起,為什麽你要殺她,你不稀罕她,就把她還給我!”

“張瑾,你怎麽不去死!我恨你!就算成了鬼,也要殺了你!”

少年雙眸通紅,好像要滲出血淚,單薄的脊背不住地發著抖,說到最後,每個字都像是喉嚨裏嘶吼出來的。

連按著他的侍衛都有些被驚嚇到,覺得這一幕極為滲人。

有人道:“司空,他已經瘋了,您看……”

張瑾淡淡看著灼鈺,沒有說話。

灼鈺含恨盯著他,眼神陰冷怨毒,像看著不共戴天的仇人,如果恨意夠濃烈,也許他真的會被他詛咒得不得好死。

灼鈺才是最嫉妒的張瑾的人。

他嫉妒每次他跪坐在簾外時,張瑾可以在裏面肆無忌憚地觸碰她;他嫉妒這個人每天都看到她,能和她在一起呆那麽久,不用那樣苦苦地等著她。

他輩子連和姜姜說話的機會都那麽少,連碰一碰她的手都會緊張,甚至不敢幻想和她親吻、纏綿,更不奢求能像別人同她說說話、聊聊天,她若不開心,他便逗她笑一笑,然後親口告訴她,他喜歡她,特別特別喜歡。

可是憑什麽,珍惜的人得不到,不珍惜的人卻能什麽都有?

灼鈺低頭喘息著,看到了腰間懸掛的玉佩,目光又緩緩變得偏執瘋狂起來……她說,讓他等她……

他也說過,要一輩子都跟著她。

不管是人間,還是陰曹地府。

她都別想扔下他。

少年驟然閉目,忽然放棄了掙紮,一邊的侍衛怔愣片刻,頓時反應過來大步上去捏開少年的下頜,與此同時,少年唇角已經湧出了血。

那侍衛驚疑不定道:“司空,他……侍君方才試圖咬舌自盡……”

張瑾怔在當場。

他看著眼前不怕死的灼鈺,情緒終於波動劇烈。

當他還在困頓於其他時,這世上卻偏偏有人那麽幹脆,那麽決絕,甘心赴死。

就像響亮的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他臉上,放肆地嘲笑他:你張瑾自以為妥協讓步多次,是付出了真心,比一比也不過如此。

他的真心不過如此。

所以她為什麽當初為他擋劍,卻又在跳崖前說出那樣的話。

張瑾眼底如被針紮,狠狠地閉上眼睛,轉身。

許久,他啞聲道:“把他關起來,立即召太醫過來救治,他懷了陛下唯一的龍種,不能出事。”

那是她的孩子,若是以前,他必直接殺之。

可現在,他對她在世上留下的最後一絲聯系,竟也動了不忍下手之心。

灼鈺咬舌過後,臉色已疼得慘白,渾身冷汗淋漓,被人掐著下頜,還從喉嚨裏執著地發出聲音,“張瑾……你殺了我……你殺了我啊!”

他再說什麽,張瑾都沒聽了。

他僵硬地走出眙宜宮,看著四周的紅墻綠瓦,站在灼烈的日頭下,卻依然渾身冷得如置身冰窖。

派去紫宸殿尋找香囊的人聽聞司空在眙宜宮,此時趕了過來,看見他滿袖都是血時被駭了一下,隨後小心翼翼地上前道:“回稟司空……您所說的香囊,沒有找到……”

沒有啊。

這也是意料之中,張瑾閉上眼睛,疲憊地擡了擡手,讓他下去。

他又,弄丟了一個重要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