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愛非其道 五

甄意知道,中學時言格給她講的:“兩個振動頻率相同的物體,一個振動時會引發另一個振動。同樣,對於一個振動頻率可變的物質,當它的頻率接近另一個物質的振動頻率時,也會引起共振。”

厲佑微笑:“人的思維電波就是這樣的物質,頻率相同時能引起共鳴。就像人能從音樂書籍電影等作品裡找到共鳴,能引起共鳴的作品因人而異。這麼說,不難理解吧?”

“不難。”相反,她完全被他奇怪的理論吸引。

“如果我說的話,我創造的作品能讓你產生共鳴,這其實是因為我們的思維在某一點上頻率相近。”

“這麼說好像也沒錯。”甄意,“可這和你知道我的記憶有什麼關系?”

“我說瞭,人的思維電波頻率是不斷變化的,所以通常人與人之間能共鳴的隻是一個點,最多會有一條線,極少的情況會出現一個面。但是,”厲佑盯住她,他知道她全神貫註在聽,“當兩個人的思維頻率任何時候都同步時,任何時候都能共鳴,這種共鳴是立體的,四維的。除瞭情感,聲音,還有影像。就比如有時看到一個陌生人,你會覺得似曾相識,仿佛能看出他的過去和生活。這種經歷很多人都有,取決於頻率的相似度。”

她愣住。

“甄意,我比任何人都理解你的心情。”陽光灑在他眼底,像平靜的迷人的湖面,她莫名挪不開目光。“把手伸過來。”他聲音好聽得像催眠,漂亮修長的手指撫在玻璃上,“過來,感受一下,你難道不想試一試?”

“試什麼?”

“試試一眼看出我的過去。”

隔著玻璃碰他的手就能看到他說的?甄意手指動瞭動,有些心慌,這時有人叫她:“甄護士。”回頭一看,是負責管理義工的小蘭護士。

“我先走瞭。”甄意落荒而逃,跑幾步又回頭看,厲佑立在玻璃房子裡,陽光照在他的白衣服上,有些虛幻。

他閉瞭閉眼,又睜開眼睛,緩緩地說:“跳下去吧。”

甄意走過去,小蘭護士問:“你沒和他說話吧?”

“沒。”院裡規定不能和他說話,原因很扯:他是邪教分子。

甄意沒多問,畢竟,在講究制度的地方,好奇者都是不受歡迎的。還不如去問言格。

她換掉義工護士服,去瞭研究所。

甄意探頭往工作室內望,言格立在實驗臺前,背身對她,低著頭在做什麼。還是白大褂,還是那麼好看,高挑清瘦,她看多少回都不厭。真想像少年時,蹦起來撲上去,箍住他的脖子不松手。

咚咚敲門。他沒動靜。她知道他的習慣,放輕步子走進去。

工作室裡沒病人,卻有隻鸚鵡,歪著頭蹲在桌子上。頭頂的羽毛潔白如雪,可身上光禿禿的,沒剩幾根毛瞭。小傢夥好可憐,垂頭喪氣的,非常憂傷。

甄意看看鸚鵡,又看看言格:“你居然虐待小動物?變態!”

言格正拿文件夾記錄東西,頭也不抬:“知道鳥類身上有多少細菌嗎?”

“哈?”

“意思是我不會愚蠢到去拔它的毛。”他從白紙裡抬起眼眸,睫毛細細密密的,“它有抑鬱癥。”

“啊?”甄意聞所未聞,“它會得抑鬱癥?”

“它為什麼不能?”言格道,“很多受過傷害,失去伴侶,孤獨太久的動物都會得抑鬱癥。”

“好神奇。”甄意歪頭看小鸚鵡光禿禿的肚皮,“它自虐嗎?”

“嗯。”

“那你還站著幹什麼?快把它治好啊!”

“我和它認識不到一個小時。”

“哦。”甄意縮縮脖子。

話音沒落,小鸚鵡別過頭去,難過地小聲嘀咕:“Ai and S.A. Sitting in the tree, K-I-S-S-I-N-G.”兒歌改編,倫敦口音,像個委屈的小孩兒。好萌!

“好可愛,我好喜歡它。”甄意摸摸它的頭,可小傢夥不理她,一下子把頭埋進翅膀裡去瞭。

小鸚鵡歪著頭一動不動,隔幾秒,抬起頭來,張開嘴啄身上的毛,小腦袋嘟嘟啄幾下,白色的鳥毛繞著它飛舞,飄雪花似的。僅剩的幾根都快被它拔掉。

甄意看著心疼,想摸它又不知從何下手,急得求助言格:“你快幫幫忙呀,它快把自己的毛揪光瞭。”

言格側眸看一眼,拿瞭個橡皮小夾子把它的嘴夾上……

“……”小鸚鵡無辜地看著他,嘴巴動不瞭,又哀傷地垂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