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驚蟄(3)(第2/3頁)

薛福晉一口咬定是好事,“有了前頭這事,嚶鳴絕不會成為第二個深知,滿朝文武的眼睛都看著呢。”說著兩眼盈滿了淚,一字一句道,“深知是為嚶鳴打前鋒的,她能保嚶鳴步步高升。嚶鳴是你的閨女,可在我看來,她也是我的閨女。做額涅的,哪個不盼著孩子好?你不願意她俯視蒼生,母儀天下?”

側福晉急得沒轍,“可……可她已經許了人家了,您沒往上報?”

薛福晉卻笑起來,“又沒成親,小定罷了,退了就是了。這世上還有誰尊貴得過萬歲爺?消息一出,只怕用不著你們費心,海家自會上門退親的。”

側福晉站在那裏,連哭都哭不出來。宮裏要查一個姑娘的根底,不費吹灰之力。嚶鳴許了鎮國將軍府的事兒,九成裏頭已經知道了,還宣召她,全是因為薛尚章掌管了六旗兵馬,太皇太後暫且不得不容忍他。等將來這六旗人馬收繳了怎麽辦?皇帝不再念薛家早年的大功,又該怎麽辦?

這是拿別人的孩子填窟窿啊,側福晉緩緩搖頭,“福晉,我可太恨您了……真的,太恨您了……”

恨也沒用,薛福晉說:“我是為了咱們大家。只要咱們的孩子是皇後,咱們就有一重保障,你現在不信,將來自然會明白的。”

側福晉什麽主意也沒討著,失魂落魄回了家。到家淌眼抹淚,連晚飯都沒吃就睡下了。嚶鳴坐在她床前,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但她懂得薛福晉的用意。這些年兩家捆綁得越來越緊密,薛深知在後位上,自會保住齊家;換個個兒齊嚶鳴在後位上,也不能不保薛家。

她輕拍了拍側福晉身上的被褥,說:“奶奶別哭了,事兒還沒壞得那樣呢。皇後娘娘才崩的,皇上百日之內絕不會選秀,也不會冊立繼後。只要宮裏沒有明確的示下,咱們滿了三十日就和海家把事辦了。我去和海銀台說,過了禮就成,不用大肆張揚,兩家一處吃了喜宴,這個婚就算結成了,您看好不好?”

側福晉一琢磨,倒也成,“這麽著向宮裏表明態度,咱們不和薛家沆瀣一氣,也好叫皇上放輕對你阿瑪的防備。就是太委屈你,好好的明媒正娶,遮遮掩掩的辦了,怕叫婆家低看你。”

嚶鳴笑著說不會,“他們該過的禮,一樣也不能少。皇後新喪,百日內不得取樂的規矩大家都懂。”

話雖這麽說,但很少有人家搶在這三個月內辦喜事的。除非實在等不得了,譬如家裏有爺輩父輩眼看不好,怕丁憂再等三年。抑或是姑娘有了身子,拖下去怕肚子掩不住等等,總之都不是好事。

嚶鳴素來不為自己爭取什麽,唯獨這回,她想替自己的後半生拼一拼。深知在宮裏落了那樣的下場,她點滴看在眼裏,那不是個好去處。既然如此,就不能坐以待斃,多等一日便多一日風險,必須趕在宮裏有所動作前,把這事商定。

側福晉想了又想,“還是明兒和福晉商量一回,咱們下拜帖,把輔國將軍和福晉請到府裏,咱們明著來商議這件事兒。”

嚶鳴卻搖頭,“日子是我和海銀台過的,他若贊同,就回去籌備;若是不贊同,咱們別弄得烽火狼煙的,把海家牽連進來。”

其實打心眼裏說,兩家大人坐下來商定,於她既有尊貴,又有體面。可人心究竟怎麽長,誰也說不準。福晉固然疼愛,但絕不像對自己女兒那麽無私。退一萬步說,把她送進宮,對齊家有益無害。她個人過得好與不好,只有自己和親生母親關心罷了。

她去見了海銀台,沒上茶寮,也沒去他府上。小廝奉命候在他下值的必經之路,看見他過來,上前紮地打千兒,說:“三爺,我們家姑娘讓奴才傳個話,請三爺移步相見。”

祁人家的姑娘大多豪爽,很多事也是敢作敢當,但嚶鳴和那些姑娘不一樣。海銀台心裏希望是她,又料著不能是她,便搖頭道:“我忙得很,你回你主子一聲,就說實在不得閑,請她見諒。”

這下小廝急了,噯了聲說:“三爺,您不問問是哪家姑娘,這就著急要走?”

海銀台沒法兒,蹙眉說:“你傳話不報身家,怎麽當的差事?”

這麽一來小廝笑了,這本是他家姑娘特意吩咐的,瞧瞧未來的姑爺是不是什麽人都肯見。如今可瞧出來了,海三爺為人正派得很,和他家姑娘正相稱。便又插秧打了一千兒,“是奴才疏忽了,奴才該死。奴才是直義公府的,奉我家二姑娘的令兒,請三爺借一步說話。”

海銀台聽說是她,臉上一霎雨過天晴了,匆匆順著小廝的指引趕去見她,遠遠兒便看見煙柳成陣的堤岸上,有人打著一把牙色的傘,慢慢地,細細地徘徊。她是個不急不躁的脾氣,待人也是不緊不慢的溫存,能舍下面子來找他,必定是有什麽要緊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