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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錯,不錯,陸小姐對文藝工作有興趣嗎?”

“還好。”我說,其實,我對文藝的興趣遠沒有對音樂和繪畫高。

“唔,”那男人沉吟了半晌,從抽屜裏拿出幾份刊物來,遞給我說,“我們這刊物主要是以小說為主,就像這幾份這樣,你可以先看看。”

我接過來一看,原來是三份模仿香港虹霓出版社出版的小說報,刊名為《現代新小說報》。第一份用很糟的印刷紅紅綠綠地印著一個半裸的女人,小說的題目是《魔女》。我翻了翻,裏面也有許多插圖,看樣子也是模仿高寶的畫,幾可和高寶的亂真。第二份小說題目是《粉紅色的周末》,第三份是《寂寞今宵》。不用看內容,我也可以猜到裏面寫些什麽了。每份的後面,還堂而皇之地印著“東南雜志社出版”的字樣。那男人對我笑笑,說:

“我們現在就以出小說報為主,陸小姐如果有興趣,我們歡迎你來加入。至於工作呢,主要就是收集這些小說。坦白說,天下文章一大抄,這幾份的故事都是我在二十幾年前的舊雜志和報紙裏翻出來的,把人名地點改一改,再加入一些香艷刺激的東西,就成為一篇新的了。至於插圖呢,多數都是香港小說報和外國畫報中剪下來的。所以我們的工作,是以收集和剪輯為主,如果陸小姐自己能寫,當然更好了,寫這種故事不要什麽技巧,只要曲折離奇,香艷刺激就行了,現在一般人就吃這一套,我們這刊物銷路還挺不錯呢!”

他自說自話了一大堆,居然面有得色,對於抄襲前人的東西及偷取別人的插圖,好像還很沾沾自喜。怪不得我覺得那些插圖像透了高寶的畫,原來就是偷人家的!我生平最看不起這種文藝敗類,站起身來,我急於想走,那人還在絮絮不停:

“我們這雜志一切草創,待遇嗎?暫定兩百元一個月,每個月要出四本小說報……”

“好,”我打斷了他,“謝謝您,這工作對我不大合適,對不起,你們還是另外錄取別人吧!”

說完,我匆匆忙忙地走出了這偉大的“東南雜志社”,那男人錯愕地站著,大有不解之態。走出了巷子,我把手裏那三份刊物丟進了垃圾箱,長長地吐了口氣。好,三個機會已經去掉了兩個,現在剩下的只有那個××公司了。看看表,已將近一點了,在一家台灣小館子裏吃了兩塊錢一碗的面,就算結束了我的午餐。然後,搭上公共汽車,在西門町下車,依址找著了那個××公司。

這是坐落在衡陽路的一座樓房,下面是家商行,並沒有××公司的招牌,我對了半天,號碼沒有錯,只得走進去詢問那個女店員,女店員立即點點頭,指示我從樓梯上樓去,我上了樓,眼前忽然一亮,這是間設備得很華麗的辦事處,裏面有垂地的絨窗簾和漂亮的長沙發,還有三張漆得很亮的書桌。現在,屋裏已經有了七八個打扮得十分艷麗的少女在那兒等待著。靠門口的一張桌子上,坐著一個年輕的辦事員,看到了我,他問:

“應征的?”

“是的,”我點點頭。

“請先登記一下。”

他遞給我一張卡片,上面印著姓名、籍貫、年齡各欄,我依照各欄填好了,那職員把它和一大沓卡片放在一起,指指沙發說:

“你先等一等,我們經理還沒來,等我們經理來了要問話。”

所謂問話,大概就是口試,我依言在長沙發上坐了下來。一面百無聊賴地打量著另外那七八個應征的人,真是燕瘦環肥,各有千秋,不過,大都濃裝艷抹得十分粗俗。我這一等,足足等了將近兩小時,到下午四點鐘,室內又添了六七個人,那位經理才姍姍而來。

這經理是個矮矮胖胖的中年人,穿著大衣,圍著圍巾,進門後還在喊冷。那職員恭恭敬敬地站了起來,把一沓卡片交給他,他接過卡片,取下了圍巾,滿脖子都是肥肉,倒是個標準的腦滿腸肥的生意人。他擡起眼睛來,對室內所有的人,一個一個看過去,這對眼睛居然十分銳利,那些女孩子們隨著他的眼光,都不由自主地搔首弄姿起來。他的眼光停在我的身上了,把我從上到下看了一遍,然後指著我說:

“你!先過來,其余的人等一等!”

我不明白為什麽他不按秩序而先叫我,他在中間的書桌前坐了下來,我走過去,發現他十分注意我走路的姿態。當我站在他面前,他用那對權威性的眼睛在我臉上逡巡了一個夠,然後問:

“你叫什麽名字?”

“陸依萍。”

他在那沓卡片中找出我的那一張,問:

“是這張嗎?”

“是的。”

他仔細地看了一遍,問:

“高中畢業?”

“嗯。”我應了一聲。他點點頭,看樣子很滿意,又望了我一會兒,他突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