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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我在心中好笑,爸是以自己來衡量別人了,“並不是每個男人都會見異思遷的!”

“唔,”爸爸哼了一聲,對我上上下下地看了一遍,那對眼光依然是銳利的,然後點點頭說,“不要太自信。”

我笑笑,告別了爸爸,回到家裏。門一開,媽立即焦急地望著我說:

“你到哪裏去了?”

“怎麽?”我淹異地問。

“書桓氣極敗壞地跑來找我,說你離奇失蹤,嚇得我要死,他又到處去找你。剛剛還回來一趟,問我你回來沒有。現在他到‘那邊’去找你了,你到底是怎麽回事?書桓說你忽然鉆進一條小巷子,他追過去,就沒有你的影子了,他急得要命,賭咒說你一定給人綁票了!”

我深吸了口氣,就大笑了起來,笑得前俯後仰。媽生氣地說:

“你這孩子玩些什麽花樣?別人都為你急壞了,你還在這裏笑,這麽大的人了,又不是三歲小孩子,還玩躲貓貓嗎?你不知道書桓急成什麽樣子!”

“他現在到哪裏去?”我忍住笑問。

“到‘那邊’找你去了。”

“我就是從那邊回來的,怎麽沒有碰到他。”

“他叫計程汽車去的,大概你們在路上錯過了。依萍,你這孩子也真是的,到那邊去為什麽不先說一聲,讓大家為你著急!”

我無法解釋,關於雪姨的事和我的復仇,我都不能讓媽媽和何書桓知道。走上榻榻米,我把盒子放在桌子上,媽媽還在我身後責備個不停,看到盒子,她詫異地問:

“這是什麽?”

“爸爸送我的生日禮物!”我說,把盒子打開。

“生日?”媽媽皺著眉問。

“哼!”我冷笑了一聲,“他以為我是五月三日生的!”我把那件衣料抖開,拋在桌子上,閃閃熠熠,像一條光帶。“好華麗,是不是?媽媽?可惜我並不稀罕!”

媽媽驚異地凝視那塊料子,然後用手撫摸了一下,沉思地說:

“以前心萍有一件類似的料子的衣服,我剛跟你爸爸結婚的時候,也有這麽一件衣服,你爸爸喜歡女孩子穿銀色,他說看起來最純潔,最高貴。”

“純潔!高貴!”我諷刺地說,“爸爸居然也喜歡純潔高貴的女孩子!其實,雪姨配爸爸才是一對!”

媽媽注視著我,黯然地搖搖頭,吞吞吐吐地說:

“依萍,你爸爸並不是壞人。”

“他是好人?”我問,“他搶了你,糟蹋了你,又拋開你!他玩弄過多少女人?有多少兒女他是置之不顧的?他的錢哪裏來的?他是好人嗎?媽媽呀,你就吃虧在心腸太軟,太容易原諒別人!”

媽媽繼續對我搖頭。

“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好與壞,”她靜靜地說,“一個最好的人也會有壞念頭,一個最壞的?有好念頭。依萍,你還年輕,你不懂。依萍,我希望你能像你的姐姐……”

“你是說心萍?”我問,“媽,心萍到底有多好,大家都喜歡她!”

“她是個最安詳的孩子,她對誰都好,對誰都愛,寧靜得奇怪,在她心裏,從沒有一丁點恨的意識。”

“我永不會像心萍!”我下結論說,“心萍的早夭,大概就因為她不適合於這個世界!”

媽媽望著我,悲哀而擔憂。又搖了搖頭,正想對我說什麽,外面有人猛烈地打門,我走到門口去開門,門外,何書桓沖了進來,雖然天氣不熱,他卻滿頭大汗,一面喘著氣,一面一把抓住了我說:

“依萍,你是怎麽回事?”

望著他那副緊張樣子,我又笑了起來,看到我笑,他沉下臉來,捏緊我的手臂說:

“小姐,你覺得很好笑,是不是?”

我收住笑,望著他,他的臉色蒼白,眼睛裏冒著火,狠狠地瞪著我。汗從他額上滾下來,一綹黑發汗濕地垂在額際。看樣子,他是真的又急又氣,我笑不出來了,但又無法解釋,他把我手捏得更緊,捏得我發痛,厲聲說:

“你不跟我解釋清楚,我永不原諒你!”

“我不能解釋。”我輕聲說,“書桓,我並不是和你開玩笑,可是我也不能告訴你我溜開的原因。”

“你知不知道,這一個下午我跑遍了全台北市?差一點要去報警察局了!”

“對不起,行不行?”我笑著說,想緩和他。

“你非說出原因來不可!”他氣呼呼地說。

“我不能。”我說。

“你不能!”他咬著牙說,“因為你根本沒有原因!你只是拿我尋開心,捉弄我!依萍!你的玩笑開得太過分了!你不該整我冤枉!”

“我不是有意的。”我說。

“你還說不是有意的!小姐,你明明就是有意的!如果不是有意的,你就把原因說出來,非說不可!”他叫著說,固執得像一頭蠻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