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原來愛從來都伴隨著傷害(第3/3頁)

男孩似乎很享受這萬眾矚目的感覺,不斷地變花樣,滑過一圈又一圈。阿諾抓著滑冰場的鐵網,呆呆看著他,他暫時轉移她的注意力。後來男孩走了,她才發現,天色暗了,她的心情也平復了。

就算是死也需要勇氣的,可她是個膽小鬼。阿諾走回去,許家夫婦已經回來,也不知道許言是怎麽說的,不過她也不想解釋,在某個瞬間,她真的是想抱著許言一了百了,讓許淮安一無所有。

她對爸爸說:“我要回去了。”

這一次,許淮安很爽快地給了錢。

縮在吳瓊身後的許言探出腦袋,小聲說:“姐姐,你要走了嗎?”

許諾回頭,看到弟弟有些紅的眼睛。

他畢竟還只是個孩子,許走過去,蹲下來:“對不起,言言。”

她沒想傷害他的,許諾說完就走,她沒同爸爸告別,許淮安也沒說要送她。

她走出小區,去搭公交的路上,和一個滑旱冰的男孩擦肩而過,左耳會發光。許諾回頭看他,他永遠不會知道,他剛才救了她一命。他在那,真耀眼,像一道光,讓她覺得,還不能死,暗夜行路,她還沒等到光亮。

她料不到,後來他們會相遇,他說,他要終結她的孤單歲月。

就像趙亦樹說的,許諾,他救你一命,你注定與光同行。

他們都忘了,光也是會灼傷人。

從白城回來,阿諾堅定了兩件事。

一是更加愛阿公,只有阿公對她真的好,還有要好好學習。

她不想被看不起,被叫做鄉下來要錢的,她發誓,長大後,她不要爸爸一分錢,一分都不要。

初中畢業那年,許諾拒絕繼續像討債的去要生活費:“我去打工賺錢,媽媽,我會很省的,咱們不要他的。”

蘭清秋沉默了好久,嘆氣:“阿諾,我們是離婚了,可他畢竟是你爸,你要和他多走動,就算是父女,不聯系也會冷的。”

熱不回來了,許諾在心裏搖頭。

她身上會讓她覺得痛的傷都是爸爸給的,她和爸爸再走動,也熱不回來了。

也是在同一年,蘭清秋回來,宣布帶許諾到白城。

當她興致勃勃地說,她在白城生意做得不錯,已經買了房,小區就在哪。

許諾聽到那個名字,心裏湧起一股絕望,為什麽她還是忘不了許淮安,小區在爸爸住的對面,說不定出個門就能遇見。

許諾不去,她不能陪著媽媽在泥坑裏打滾,況且她離不開阿公。

所有人都不要她時,只有這個老人陪著她。

許諾試過很多方法,離家出走,逃到讓媽媽找不到的地方,最後在媽媽的眼淚下,認命去收拾行李。走的那天,許諾賭氣沒和老人說一句話,蘭飛赫試圖去拉她的手,許諾甩開,跳上車,別過臉不看他。

可等開車的那一刹那,她看到老人在後面蹣跚地追著,她瘋了似地打開車門跳下來,也不管車在加速。她摔得一身塵土,手都磨破了,抱著阿公恨恨問:“你為什麽不留我,為什麽你們所有人都不留我,都趕我走?我真的那麽讓人討厭嗎?”

“不是的,阿公沒有,”蘭飛赫慌了,他心疼孫女,對下車的蘭清秋說,“要不阿諾別去了——”

“爸,你為阿諾的未來想一想好嗎,在這裏,她能考上什麽好大學?”

許諾再次上車,沒再發瘋。

她不斷地想著阿公那句,要不阿諾別去了,阿公還是疼她的……

蘭清秋冷冷看她,沒好氣說:“讓他擔心成那樣,你就高興了?”

如一盆冷水,許諾的滿足都被潑得一幹二凈。

她別過臉,抱胸坐在角落,蘭清秋坐另一邊。

母女互不幹涉,像兩只鬥氣的刺猬,誰也不靠近誰,就算她們是彼此最親的人。

蘭清秋那句,讓許諾明白,原來愛從來都伴隨著傷害。

她被愛得無法無天了,不然她這麽愛著的阿公,怎麽要走了,還給他一刀。

許諾無比厭惡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