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盛放(第5/10頁)

時樾沉默。

整個法庭上鴉雀無聲,所有旁聽者屏息凝神。

常劍雄的腦子裏很亂。突然浮現出很多事情。軍隊生涯、勛章、紅旗、降落傘、父親、董事會的長桌、同父異母的弟弟。

然而所有亂象褪去,清晰地浮現在他眼前的,卻是南沙的那座島嶼。

在兩波襲擊的空隙之間,他躲進了一個椰林。

他手裏拿著一柄匕首,是他從一個扮演敵人的老兵手裏搶下來的。這柄匕首是他在島上最為有效的武器。

他在椰林中閉目養神,忽然聽到有些動靜。他循聲悄然過去,看見一個人在打椰子。

是那個江西農村來的小子,時俊青。

他看到時俊青砸了兩個下來,翻來覆去看了半天,卻不知道怎麽弄開。

他在心裏嘲笑:真是個沒見過世面的傻小子,愣頭青!大約只在電視上見過椰子,卻不知道椰子怎麽吃吧!

他走過去,時俊青見到是他,沒說話,鋒利的目光看了他一眼。

他用匕首在一個椰子上紮下三刀,打開了一個三角形的口子。

他說:“喝吧。”

時俊青看了他一眼,抱著椰子仰頭喝了。這島上很難找到淡水,他必然是渴的不行。

他又對他說:“椰肉也能吃。”

時俊青鋒利的目光仍然看著他,把另一個椰子投給了他。

他接住,朝他笑了笑。兩個人一起躲在椰林中喝椰汁,吃椰肉,恢復體力。

他對時俊青說:“怎樣?我們結盟吧,做兄弟。”

結盟吧。

做兄弟。

其實他從來沒有真心想過和時俊青做兄弟。打心眼裏,他看不起這個農村出身的愣小子。

他是誰?他是常劍雄。他是含著金鑰匙出身的天之驕子。論能力、論長相、論家庭教養,論一切的一切,他那樣不是出類拔萃?這個時俊青,怎麽可能跟他比!

但是很明顯,時俊青是拿他當兄弟了。時俊青信任他,對他誠心實意,也挺崇拜他樣樣都拔尖。

常劍雄挺享受這種感覺。他居高臨下。

可是今天,現在,這個被開除出“藍天利劍”,已經改名作時樾的人,竟然還在保持沉默。

他還在拿他當兄弟。

常劍雄突然覺得很恥辱。無比的恥辱。

他看到時樾就要搖頭了。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張開了嘴。

“那把槍,是我的。劉斌,是我誤殺的。”

庭審結束了,後面還需要進一步的調查取證,作出最後的判決。

一個穿黑衣的女人避開眾人,從法庭裏走了出來。她低著頭,戴著墨鏡和口罩,看不清相貌,只是皮膚很白皙,明顯保養極好。

她匆匆去了地下車庫。

快到她那輛車前面時,她突然站住了。

她的車前面,站著一個和她差不多歲數的女人。穿著青色而板正的套裝,莊重,嚴肅,面容冷傲。

樣子卻似乎很熟悉。

那個女人開口了:“你就是安寧。”

很冷肅的聲音,是那種平日中經常作行政訓話所培養出來的腔調,威嚴而不容質疑。

安寧感受到了這女人身上和她截然不同的氣場。

她摘下口罩,露出殷紅而豐滿的唇,淺淡而風韻十足地一笑:“南大小姐親自來,有何見教?”

南勤說:“這樣子審也沒把你牽涉出來,你本事不小。”

安寧嫵媚笑著,看著自己塗成黑色的指甲:“男人對我死心塌地,話又少,我也是沒辦法呀。再說了,”她無辜地攤開手,“我安寧從來都是做正經生意,行得端坐得正啊。”

南勤冷冷一笑,“有些人只是把恩義看得太重。至於你,現在是早借著你前夫的手把自己洗白了,那麽之前呢?你年紀輕輕,怎麽發家致富的?”

她揚手把一個文件夾丟到她手裏:“這裏頭的一些東西,你好好看看吧!再敢耍花招,別以為你現在是加拿大的國籍,就治不了你!”

安寧伸手接住,翻了兩頁,墨鏡下白皙的臉色倏然變化了。

南勤冷傲地看著她,一雙修長的眼睛是和南喬截然不同的威嚴霸氣:

“你已經在警方的外籍人員監控名單上了,好自為之吧。”

“我的父親,非常不想看到你這種人在這片土地上的存在。”

最終的一審判決出來,時樾雖然沒有擔上違法持槍殺人的罪名,卻因為馬騮等人舉報的一些其他的過錯,被判處了一年的有期徒刑。

他沒有上訴。這是他過去過於激進所犯下的錯誤,他沒有想過逃避。對於他而言,他覺得一年已經很短了。

常劍雄是三年的有期徒刑。震遠護衛這個家族企業,暫時交由了他的弟弟負責。

時樾出獄那天,郤浩、郝傑等一幫人來接他。

他們嘻嘻哈哈的,郝傑伸手摸了一把時樾的光頭,“擦,這樣兒都還是帥到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