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第4/5頁)

我張大口要反駁,被他用目光制止。

“今天且不和你計較。”我說,心底暗暗歡喜,原來以後還有一起吃飯的機會。

他送我到寢室樓下,等我去取遊泳衣。寢室裏的派對也正如火如荼地進行中。我匆匆向寧安安打了一個招呼,馮靜兒低聲過來問:“晚上去跳舞嗎?我們都去。男士買的票。你不去,修嶽就落單了。”

“我有事。”

“那位王同學呢?來不來陪你?”

“不來……我們甚至都談不上是朋友,只是認識而已。”我再次更正。

“說句話你別難受,到時候傷心了,別怪我沒提醒你,”她說,語氣淡淡的,“別陷得太深。你們倆個,不可能。”

我沒問她為什麽,提著我的書包就下樓了。

瀝川還在樓下等著我。我們一起往前走,地上有人扔桔子皮,我差點滑一交,被他及時拉住:“小心。”

“我走路老是不看地。”我說。

“我倒是經常看地,我替你看著。”他說,“不過,你得一直牽著我的手才成。”

說完這話,他順理成章地握住我的手,好像要時時照顧我,以防止摔倒的樣子。

“今天我找了個近的位置停車,不用走到校門口。”他指著不遠處的一幢紅色的小樓。

我看著他,啞然。

“怎麽了?”

“你把車停在那兒了?”

“嗯。有什麽不對嗎?那裏的停車場又大又空。”

“死定了,那是校長辦公室,三位校長的車都停在那裏。”我說,“你慢慢走,我先去偵查一下,看你的車被拖走了沒有。”

“你去,我在這裏歇一會兒。”

學校是園林式設計,到處都有椅子。他找到一個木椅坐下來,臉有些發白。

他是高位截肢,帶著義肢走了這麽遠,怎能不辛苦。我沒有離開他,陪他坐下來,從包裏找出一瓶礦泉水:“要不要喝水?”

他搖頭。

坐了片刻,又站起來繼續走。正在這當兒,我們看見一輛黑色的奔馳駛過來。等我們一起走到停車場,那輛奔馳也駛進了停車場。我一眼看見瀝川的車,然後我用力擰他的手。

“又怎麽了?”

“瀝川同學,你停車也不找個好地方。你停的是校長的車位。”

“那個位子應當是殘障車位吧。”他說。

“這裏不是美國!”

那輛奔馳車在我們面前停下來,似乎等著我們把車開走,把車位空出來。

我小聲說:“瀝川,快上車,我們快走。”

來不及了。車門打開了,一個銀發老者走出來,手裏提著一個公文包。

“他是劉校長。”我的手在發抖,開學典禮裏我見過他在禮堂裏做報告。

“他是校長,又不是鬼,你怕什麽?”瀝川牽著我的手,向老者微笑,“劉校長,您好!”

我徹底無語。

“你好,你是——”

“王瀝川。這位是我的表妹,謝小秋。大學一年級。”

我紅著臉,說:“劉校長,您好。”

“小同學,你找我有事?”劉校長和氣地握了握瀝川的手,又握了握我的手。我一陣緊張,不禁用力掐瀝川的手心。

“是這樣。小秋初來乍到,對學校的生活還沒有完全適應。她認為我們大學的設施、制度還有不夠完美地方,想向您提點建議。”瀝川侃侃而談,完全不理會我。

天啊,我在心底哀號,瀝川大哥,您這是把我往火坑裏推嗎!

“哦,我們很重視新生對學校的意見,謝同學,你願意到我辦公室裏來詳談嗎?”

“這個……她比較緊張,還是就在這裏談吧。小秋,你和校長談,我去把車子倒出來。對不起,劉校長,我只是臨時停車。”

“不著急倒車,這裏有多余的車位,我的司機會把車停好的。”校長從容道來,非常有風度。

我心跳三百,結結巴巴:“校長,我認為女生宿舍給水時間……太短。一天只來三次水,根本不夠用。聽說學校這樣做是為了爭當節水先進。”

“我們正在討論這個問題。相信下個月就會有新的舉措。”

“我是從偏遠地區來上學的,學校食堂的就餐標準太高。飯菜價格太貴。我們負擔不起。”

“嗯,”校長說,“你這表哥看上去很有錢,讓他資助你一點。你努力學習爭取獎學金?”

“為了承擔日常開銷,我們困難學生必須打工,沒有時間學習。所以也拿不到獎學金。我認為……我認為……學校獎學金的體制有問題。”反正橫豎說出口了,我就豁出去多說一點。

“體制有問題?”校長眯起了眼睛。

“獎學金應當分成兩類,一類是助學金,是幫助生活困難的學生學習的。再一類才是獎學金,全憑競爭,以分數定高下。”

“學校一直有助學金發給困難同學。你從沒申請嗎?”